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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谢忱依旧未起,头深深地扣在地上,再次朗声说道:“臣,恭请圣上还公主自由之身。”

    惠帝确定谢忱所言,一掌拍在案头,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谢忱坐起身,垂眸拱手,“臣,知道。”

    “谢靖彦,你知不知道,梁国使臣再有十日便到燕都了!”君王一怒,山河抖,无人敢拂。

    “臣,知道。”谢忱再次回。

    惠帝伸手指向谢忱,“你叫我怎么还,拿整个大梁还?还是拿三城中水深火热的百姓还?”

    谢忱再次恭敬叩首,“请圣上给臣机会,让臣前去和谈,臣亦能保证整个大梁安危,顺利收复三城,只求圣上换公主自由之身。”

    惠帝走到谢忱面前,含怒问道:“为什么?就因为那孩子知道真相与你龃龉不成?难道,整个大梁不如你和那孩子之间的那点亲情?你娇养了她那么多年,金山银山的供着,这点真像还不抵你多年养育之恩?”

    谢忱再次恭敬道:“臣不忍公主伤怀,若是如此,臣宁愿另走他路。”

    惠帝暗骂真是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只是一个公主,还是敌国公主,你清醒些,家国利益,怎可在私人感情上犯糊涂?”

    “臣养育公主多年,早已视公主为亲人,对待亲人换得家国利益,臣自不能心安。恳请圣上让臣去和谈,放公主自由。”谢忱再次开口求道。

    外面雷声轰鸣,骤雨拍打着殿门。

    惠帝冷眼看着这个多年身居高位的人,自己竟也不能让他俯首,尽管他恭敬地跪在他身前,可他的脊背依旧是如松柏般的正直,气质依旧是那样的从容淡定。

    他是大梁的希望,是他的左膀右臂股肱之臣,他是那样爱重信任他,二人多年来平战乱、荡山河、诛奸贼、稳超纲。

    如今他竟为了儿女私情,拂他逆鳞,年轻的君王第一次觉得眼前的重臣竟也能有不为他所用的一天,惠帝垂眸,淡淡开口,“谢忱,你我之间,已然不需多语。”语气尽是失望无奈。

    “臣愿长跪不起,求得公主自由。”谢忱跪在那处,眼神中依旧坚毅。

    “好!你爱跪,那便跪。”惠帝拂袖一挥,喝道:“滚!”

    谢忱恭敬叩首,起身走到御书房前的院落中,正对着惠帝的方向,屈膝下跪。眼神中自是一片的宁静淡泊,周身气质更是从容不迫。

    他熟读万卷,自然能仰身豁达于天地之间,可在千军万马之前不崩于色,可在尔虞我诈之间秉承初心。

    可他唯独不能看一人眼中涌出泪水,他暗自苦笑,这到底是为什么?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他一定要那个小姑娘平安顺遂,自由自在地活着?

    雨势渐大,拍打在谢忱的身上,可他脊背依旧如松,永远不会倒,即使跪在那里,也依旧向一座城,永远不会坍塌。

    皇帝身边的内室监李长,举伞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于心不忍上前劝慰,“谢大人呐,您何必这样,圣上是什么样的人您再了解不过,为什么非要走这么一遭。”

    谢忱笑了笑,即使现下如此狼狈,他依旧气质清贵,“中贵人无需多言,谢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为无愧于心罢了。”

    李长见此,亦难再劝,叹息着转身回到殿中。

    谢忱之事转瞬便震惊的朝野,满朝文武议论纷纷,权倾天下的谢首辅到底是因为何事于殿前长跪不起?

    柳东风听到此信,第一时间跑到谢忱面前,已经过了一夜,昨夜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雨,此时谢忱依旧跪在御书房前,他面色苍白,额前的一丝乱发垂下,失了镇日以来的整洁。

    柳东风眉头皱起,自然从柳玉凝处听闻明月之事,“靖彦,你这么做,可值得?”

    谢忱依旧眸光淡淡,嘴角甚至扯出一抹笑意,“值。”

    柳东风知道谢忱决定的事情,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你这么做,小姑娘可会领情?”

    谢忱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无需她领情,只是我如今之事,还需你周旋一二,勿要让她知晓。”

    柳东风听此怒道:“行啊你,哈,想舍己为人是吧,重情重义是吧,那你当初干什么去了?”

    谢忱抬眼看他,“东风,我当初并未为那孩子争取半分,也只得如今多受些磨难。”

    柳东风听此,更是气上加气,“我如今竟也是瞧不懂了,你们一个在家以泪洗面,一个在这长跪不起,这都什么跟什么?”

    柳东风见谢忱如此坚定,遂不再劝,如今也只能等圣上答允。

    翌日,明月照常起早去给谢忱请安,可到了门前却被谢忠告知谢忱去了宫中,明月看了看谢忱的卧间,转身回了沉星阁。

    他到底对她有养育之恩的,哪怕有天大的仇怨,她亦不会对他忘了礼数。

    一连三日,明月都未再见到谢忱。

    明月夜间听闻夜空中雷声轰鸣,总是心神不宁,直觉中划过一丝不安,她忽然迫切的想要见到谢忱。

    起身唤来纤云,叫穿好衣服,打着伞便要出门。

    纤云见此,拉住明月,“小姐,大人如今在宫中处理政务,实在不好前去打扰。”

    明月只字未听,打着伞便要出门,纤云便是怎样也拉不住,刚到门口,便看见偏门里出现一道绯色身影。

    谢忱轻推开三余,站在那处,神色之间满是疲惫,细雨打湿了他的发,脚下的泥土脏了他的绯色鹤服,可身姿依旧是那般的挺拔和俊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