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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底蛙 番外;卫子衿传其三

    拉着白衣书生一阵玩命的狂奔,卫三娘终于甩开了宣月宗的十几个持剑汉子,她捂着肚子弯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一旁的白衣书生则栽倒在地同样喘着粗气,但他抬手指着卫三娘脸憋得通红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气息不足说不出话来。

    卫三娘瞧着白衣书生气不打一处来;“老娘好心救你,你还不识好歹!我若真与他们一伙,还救你作甚!真是个缺心眼的书呆子!”

    白衣书生抬着手愣了半晌,憋出了一句;“那!那也当与那些胆小鼠辈理论清楚!他们的所谓...哪里有什么侠义之道!简直无耻!你我这般退缩又与之有何不同?”

    “你读书读傻了吧!”卫三娘一阵阵无语。

    “双拳难敌四手懂不懂?好汉不吃眼前亏懂不懂?”

    白衣书生仍然辩解;“那就算如此,也该仗义执言为流民百姓做些什么!”

    见这白衣书生不仅缺心眼而且还执拗的很,卫三娘此时来了脾气,打算与他一辩到底;“哼,仗义执言倒是没错,可是你说完人家听么?人家不听,之后要了你的小命。你说你非要与他们费这口舌作甚?”

    “我......”白衣书生又要张嘴辩驳,却被卫三娘打断。

    “你什么你,你说你明是非懂道理,想为流民百姓仗义执言那无可厚非。但是你图一时痛快,与那些胆小鼠辈逞一时口舌之快又有何用。到最后小命葬送在人家手里什么用都没有。若是你练好武功与我这般行走江湖锄强扶弱,那多少不比你去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来得实在些?”卫三娘一通妙语连珠说的那白衣书生一时哑口无言,只能你你你个不停。

    “你......你......”

    “怎么?我说的不对么?”卫三娘见白衣书生说不出话来,得意的双手叉腰道。

    “你......你说的十分有理!在下受教了。”

    “哦!还未请问姑娘尊姓大名,在下先谢过姑娘的救命之恩了。”这白衣书生倒还真是个听劝讲理的人,执拗倒也不妨碍脑子转弯。

    “嘿...你这人!”卫三娘被这白衣书生突如其来的开窍逗笑了,捂着脑门笑着不停摇头。

    “我姓卫,名子衿,兄长都唤我三娘。你就叫我女侠吧。”卫三娘瞧着这缺心眼的白衣书生有趣,想要逗逗他故意毫不谦逊的让他唤自己女侠。

    “卫女侠!失敬失敬!在下姓许,单名一个朗字。家住洛州永隆,曾立志走遍天下郡县,读遍万本古籍,写出当世无双文章。家中上有八十老母......”

    “停停停,说那么多干嘛?我又不是与你成亲,怎么这么啰嗦。”

    “姓许是吧,知道了,小书生。”卫三娘上下打量着这个文弱的小书生,想着这个缺心眼的书生到底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你立志走遍天下郡县,读遍万本古籍是吧?”卫三娘盯着小书生一脸认真的问到。

    “正是。女侠!”小书生见卫三娘盯着自己不停地看,突然脸一红眼神躲闪的回道。

    “那我们便结伴同游吧,你跟着我一路向西,我保护你!嗯,就这么说定了!”卫三娘自说自话完全不理会小书生。

    “啊?”小书生没反应过来,一脸惊讶。

    “啊什么啊!快走吧你。”卫三娘不给小书生,反驳的机会直接拽起了他的衣领,拉着小书生便向西走去。

    那一日卫三娘遇到了小书生,自此他们结伴而行一路向西而去。沿途上过险滩、翻高山,一同路过喧闹街市,一起抵御漫天风沙。

    十几岁的少男少女久处之后,必然会产生某些不知名的反应。

    就好似在灯会上卫三娘调皮的戴上面具,将寻不见她而焦急的小书生手中灯笼吓掉到上。

    就好似在破庙里小书生耐心的煎煮草药,将为护住他而受伤的卫三娘日日夜夜细心照料。

    就好似在一个个春去秋来的岁月累积之间,两个人慢慢互相敞开了心扉。

    那是西域边陲的最后一城,月牙洲头。

    两人来在月牙关那黑压压的城墙前时,恰巧身旁路过了一支成亲的队伍。那队伍不全似中原的礼节制式,没有繁杂的规矩,只有围在一旁吹着胡箫拍着胡鼓的乐手。

    新郎官儿上身赤膊,一身古铜色的皮肤看着格外的壮实,一眼便能看出是个纯正的塞外汉子。那新郎官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走在队伍的正前方,身后跟着的七八个载歌载舞的少男少女。在那之后便是一顶八人抬起的大红花轿,那花轿从颜色到装饰俨然是浓浓的中原韵味。

    “看来这是一门胡汉结合的亲事,还真是难得啊。”小书生抬眼看着面前景象,嘴角微微笑着。

    卫三娘一同看着眼前的队伍,眼神却深深陷进了其中。良久之后才回过神来转头看向身旁的小书生,他看见小书生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突然被撒上了一抹夕阳的红光,那一刻的小书生真好看。

    “小书生,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知道啊!你要做当世无双的江湖女侠!”小书生笑着望向一旁的卫三娘,但他却看见卫三娘此刻的面容与往日十分不同。卫三娘盈盈的笑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不知是不是那夕阳的缘故。

    “卫子衿一定能成为当世无双的江湖女侠!许朗也一定能写出当世无双的文章!我们一定能行!”小书生突然拉着卫三娘的手郑重其事的说道,说罢小书生咧开嘴笑的像个小孩子一般。

    卫三娘望着一脸笑意的小书生没再说话,只是跟着小书生一起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月牙洲头,天下群雄宴上。

    这一夜当世武林能叫得上名号的人物齐聚这个西域小城的郊外,不论是那个门派掌门或是那个教门长老亦或是流浪江湖的孤胆侠客,他们纷纷不远千里不辞辛苦的坐在了月牙楼中。

    月牙楼外十数里尽是望不到边际的黄沙,唯有这月牙楼旁有一湾如天上银月般的湖水常年不曾干涸。

    自几年前魏朝四分五裂之后,天下武林同样受其波及。各门各派利益不同纷争不断,原本面上祥和的江湖宗门待到此时全都不遮不掩,你斗我来我打你。都誓要争个你强我弱,评个门派高低,任谁也不服谁。

    自此江湖上常有哪个宗门约了哪个教派打上一架,结果打输了还不肯承认。无奈隔段日子便再约上一架,第二架变成了另一边打输了那自然也是不会承认。最后就演变成了无休止的约架、打架,一方不认输。然后再约架、再打架,还是没人认输。整个江湖武林犹如一个笑话一般。

    终有一日也不知是各门各派打累了,还是反应过来如此争斗下去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挑个日子大家坐在一起,邀请天下习武之人作证,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此一来再比出来的武功高低,到时候便没有人不肯承认了。故此相约十年一次的天下群雄宴便应运而生。

    卫三娘西行了数年终于来在了这天下群雄宴上,她看着形形色色的武林人士齐坐一堂,手上十分痒痒,着急的想找人打上一架试试身手。

    一旁的小书生坐在卫三娘的身旁犹如羊入虎穴,眼瞧着这一屋子奇形怪状的人个个凶神恶煞面露凶光,全身十分的不自在。他在卫三娘耳边轻轻道;“待会你可别硬撑啊,我看着这些人不会很好对付!可千万别吃了亏。”

    “小书生,你别小看人,你等我拔个头筹给你看看,本姑娘这些年功夫可长进不少呢。”卫三娘伸手拍了拍小书生的头自信的笑道。

    咚咚咚咚......一阵急促的鼓点过后,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从门口缓步走了进来。

    “诸位英雄好汉远道而来,妾身不胜荣幸。今日天下群雄宴,咱们以武论英雄,各位签好生死文书便可站上英雄台了。”

    “咱们的规矩事先言明,无论何种兵器何种功法,只要无法起身或是掉下英雄台那便为输。且比武切磋难免受伤,就算身死那群雄宴之后也不能寻仇。”讲完规矩那女人抬手端起酒杯,面对着在座的所有人一饮而尽,随后宣告开始。

    起先屋内众人没什么动静,大家心里都明白先出手的决然讨不到便宜。即便武功再高面对一个个挑战者轮番上台,到最后累也都累死了。所以大家都是边吃着面前的美味佳肴边观察着周边众人,谁都不愿第一个站出来。

    酒过三巡后终于有人憋不住寂寞,走出了小楼一个跃身站在了英雄台的正中央。那人跃上台后向一旁啐了一口,转身向屋内抱拳道;“你们还当真来吃宴席来了?在下长拳门赵三拳,愿做这第一人!谁人敢与我一战?”

    “诶,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小书生在卫三娘耳边悄悄问到。

    “先吃东西吧,吃饱了再看。先出来的莽夫一般撑不了一会。”卫三娘根本不屑于去看那台上,只是低着头吃着面前菜肴。

    果然不出卫三娘所料,这个将报完名号的赵三拳,被应声挑战的另一个男人两招之内便放躺在地,甚至都没来得及挥出第三拳。

    在将赵三拳击倒后,站在台上的男人得意的拱手于台下说道;“长拳门这种小门小派也跑来凑热闹,哼,不自量力。在下苍山剑派六代弟子张细尘,有不服的上台一战!”

    这人一出屋内的众人纷纷交头接耳,都在琢磨着苍山剑法应该怎么破招。

    “这人好生厉害好生狂妄!”小书生捏着下巴看着英雄台说道。

    “这有什么?你信不信我三招内就能打败他。”卫三娘酒足饭饱摸着肚皮对小书生说道。

    “你莫要吹牛,他刚刚可是只用两招,便把长拳门那个壮汉打倒在地了。”

    “武功高低跟身材壮硕与否没有多大关系,我三招之内必定赢他,你若不信咱俩打赌。”

    “赌什么?”

    “嗯...我若三招内赢了他,那咱们回去的路上你给我端茶倒水捶腿捏肩伺候我!”

    “那你要是输了呢?”

    “呸呸呸,我才不会输。”说罢卫三娘冲小书生伴了个鬼脸,起身便跃上了那英雄台。

    苍山派的张细尘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提着长剑站在自己面前,先是一阵惊讶随后捂着嘴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谁家小女娃娃?去去去,待会我们比武别伤着你,你再哭鼻子。”张细尘此话一出,顿时连同屋内的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是就是,小姑娘家家的不在闺中作女红,学什么男人舞刀弄枪啊。”

    “下去吧,下去吧。”

    屋内的小书生见众人全都讥笑卫三娘,愤然起身对着众人说到;“别瞧不起人,她可是很厉害的!”

    卫三娘听惯了这种嘲笑声,自古少有女人习武,更少有女人在在武林中闯出名堂。这自古以来的刻板偏见,深深烙印在人们的心中。他卫三娘不服气,凭什么只有男子可以行走江湖习武强身?女子便只能藏于深闺整日刺绣女红?

    所以每每遇到这种当面嘲笑她的人,她都毫不留情的将对方击倒在地,用功夫实力来叫对手老老实实的闭上嘴。

    “太芜城,卫子衿!多说无益,看招!”卫三娘懒得跟他废话,简单的报上了名号提剑便向张细尘刺了过去。

    张细尘见卫三娘是一女子没太在意,直到卫三娘提剑刺来他才回神拔剑。不过显然来不及了,卫三娘的剑锋已然来在两尺之内,张细尘慌忙间只能用剑鞘格挡,但卫三娘得剑气十分猛烈,直刺的张细尘连连后退险些掉到了英雄台下。

    艰难的稳住身体之后张细尘伸手拔剑,但卫三娘不给他这个机会。剑锋上挑勾住张细尘的佩剑卫三娘抬腕用力,那柄佩剑便轻松的被卫三娘挑飞至英雄台外。此时张细尘手里已然没了兵器,卫三娘趁机使出第三招。顺着上挑的剑势回转腰身,手中长剑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回稳剑身时那长剑已然架在了张细尘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