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傅姐姐……

    傅生身段高挑,虽是清瘦,但穿的厚实,不像女子的身子那般单薄。

    一声“傅姐姐”惊的傅生如被雷击,他僵在原地,勉为其难笑了笑。说来也怪,数年前积累下来的权臣.yín.威.在这一刻仿佛随风而逝。

    “……娘娘?”

    傅生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既然温舒宜突然喊他“傅姐姐”,那必然是知道了什么。

    亏得温舒宜是自己人,否则……

    傅生可能会杀人。

    他是女子这桩事一辈子都不能被人知晓,否则单是一个欺君之罪,就能将他以及傅家推向万劫不复。

    温舒宜走到了傅生跟前,她身段娇小,仰着面,笑靥如花,“行了,在本宫面前不要装了,反正都不是外人。”

    傅生噎住。

    他想找温泽求救,但温泽却被堵在了轩彩阁外面,此时不宜撕破脸皮,傅生尴尬一笑,“娘娘在说甚?我怎么听不太懂?”

    温舒宜又笑了,她的笑懒洋洋的,带着几丝媚态,一副锁心所欲,却又好像将一切握在掌中的模样。

    “傅姐姐不要慌。本宫是想提醒傅姐姐,出京不是你最佳的选择,甚至你会命丧他乡。傅姐姐树敌无数,一旦你离开京城,无数探子会对你一路追踪。到时候别说生下孩子,就是你自己也保不住。”

    “……!!!”傅生吓呆了,温家妹妹竟然什么都知道!

    不行!他要稳住!

    妈的!

    根本稳不住!

    “娘娘……娇娇,你怎会知晓?”傅生太好奇了,难道是温泽忍不住,所以这才将他的身份说了出来?

    温舒宜抬手,右手食指抵住了傅生的唇,一脸灿烂的笑,“嘘--不许多话,你若死了,兄长会疯的。所以本宫不能让你死,你不得离京。”

    傅生的身子被定住,温舒宜一直是被他当做是妹妹看待。

    他从未想过,会有一日,他竟被温家妹妹吓的屁股尿流。

    温舒宜拉着傅生落座,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杏仁羊乳茶。

    美人一脸理所当然,相当霸道,“傅姐姐,你非但不能离京,还得尽快与本宫兄长成婚,这头一个孩子是温家的。”

    傅生又惊吓到了,“什么?!我是明德伯府世子,如何能嫁人?!”

    温舒宜伸手在傅生胸口拍了拍,以示安抚,“傅姐姐,你当然还能继续当傅大人。待你生下孩子,白天在朝为官,等到了晚上又成了温家侯夫人,难道不好么?”

    傅生,“……”这样也可以么?侯夫人……这个身份他虽不曾奢望过,当他已经接受不了别人成为温泽的妻子。

    见他犹豫,温舒宜笑着说,“本宫兄长迟早要娶别人,你需要孩子,温家也需要子嗣。就这么定了,本宫会命人安排好一切,你如今就是荆州王家女,大婚庚帖这月就交换,本宫只是通知你一声罢了,且让你做好一切准备。”

    傅生一时半会消化不了这样大的刺激。

    一人分担两个身份……

    “我若不同意呢?”傅生故意拿乔,他想知道温舒宜是否下定了决心。

    这厢,温舒宜也落座,她给自己倒了杯羊乳,慢慢饮了一口,淡笑着威胁,“本宫是皇上的心头肉,倘若本宫要揭发傅姐姐,想必皇上一定会站在本宫这边。再者,麒麟卫眼下已经交到本宫兄长手上,傅家并非不可替代。傅姐姐是个聪明人,到底该如何做,不用本宫细说了。”

    傅生,“……”-_-||

    枉他纵横官场数年,这次是阴沟里翻船了?

    温舒宜,“好了,天色已不早,本宫不留你。傅姐姐,你今日回去好生准备嫁人一事,名义上可以派人伪装成你的身份出京,你实则安心嫁入温家待产,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傅生的刺激不是一星半点大,他活了二十载,从未在一个人眼皮子底下,连动都不敢动了一下。

    “娘娘……怎知我这腹中有孩子了?”傅生的手缓缓移到了小腹,不可置信。

    他与温泽那晚之后,还不到半个月,就算是怀上了,眼下就连郎中也查不出来。

    在傅生惊吓的小眼神之下,温舒宜勾唇一笑,“本宫当然知道,傅姐姐若不信,且再等几日就知晓了,所以婚事拖不得,总不能让这孩子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傅生,“……”

    傅大人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了轩彩阁,一看见温泽,他就想扑上去求庇佑。

    两人挨近了一些,傅生压低了声音,“阿泽,娇娇她……我是说淑妃娘娘!她、她太吓人了!”

    温泽斜睨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我妹妹性情温和,岂会吓你?”

    傅生就知道温泽不会信,“……阿泽,我真没骗你,她将你我二人的婚事都安排好了!”

    温泽,“……”

    这时,玉珠走上前,态度恭敬,“侯爷里面请,娘娘可以见您了。”

    温泽内心的震惊不输给傅生。

    妹妹不迈出宫门,她是如何知道傅生是女儿身,又是如何知晓了他与傅生之间的事?

    除却震惊之外,温泽俊朗的面颊微烫,有种被人揭穿了“奸.情”的不堪。

    夜幕低垂,轩彩阁内纷纷挂上了大红灯笼,廊下晚风沁凉,好在庭中有温泉,让人并不觉得冷。

    温舒宜就坐在花厅下,对着温泽展颜一笑。

    笑意温和如春日暖风,温泽悬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下。

    他就说嘛,妹妹还是如常的模样,怎会大病一场就像变了一个人呢。

    这个傅生真是过分。

    如何能编排妹妹?

    温泽走上前,“臣给娘娘请安,娘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见温舒宜面色红润,眉梢染笑,温泽便稍稍放了心。

    “阿兄快坐下说话。”美人柔弱娇妍,像朵无害的小百花。

    此时此刻的温泽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见连只蚂蚁都不敢不忍心踩死的妹妹,笑盈盈的对他说,“阿兄,傅姐姐还是可用之人,你二人的事已是板上钉钉,但傅姐姐是一把双刃剑,娶了傅姐姐可以如虎添翼,亦可能令我温家背上欺君之罪。阿兄切记要小心行事,一切皆要谨慎周全。”

    “我已着手开始安排,这阵子只需阿兄好生配合。”

    温泽僵住了,双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自己可人乖巧,又心善的妹妹。

    “娇娇,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温泽太过震惊,忘记了尊称“娘娘”。

    温舒宜没有给他缓和的机会,在她看来,她今日要说的一切,皆在阿兄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阿兄,今日你就将阿弟带出宫,阿弟习武一事不可拖延,需得日日督促。另外,温家的兵权一定要尽快夺回来,眼下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温泽,“……”

    相较之温泽的怔然之色,温舒宜却是风轻云淡,言词之间语气毫无波澜,仿佛是在说着一桩无关轻重的小事。

    温泽回过神,猛然之间站起身,“娇娇!你……”

    温舒宜摆了摆小手,拉了他的锦袍,让他又坐下,笑道:“好阿兄,你哪里都好,就是随了爹爹,太过忠厚老实。可人活着需要变通,正如你与傅姐姐。不瞒阿兄,傅姐姐腹中已有了你的骨血,要不要争兵权,你自己看着办。”

    温泽默了默。

    他不是不争,只是时机未到,他要一步步谋划,不敢大意,亦是不敢有任何差池。

    “娇娇,是阿兄对不住你。”温泽这话发自肺腑。

    温舒宜娇嫩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经受世事磋磨的憔悴,反而容光焕发,精致娇媚。

    “阿兄多虑了,本宫可是很喜欢如今的富贵权势呢,何况皇上年轻俊美,是一等一的男子,本宫每日伴驾左右,倒是不吃亏。”温舒宜忽闪着水眸,一脸坦诚。

    温泽忽然无话可说,一时语塞了。妹妹自称“本宫”时,倒是真有一股子妖妃的样子。

    温舒宜不打算循序渐进了,直言道:“阿兄,我看不惯白良媛,白家也早该覆灭了,当初承恩伯没有少欺负咱们温府,阿兄今日出宫就去调查一下承恩伯府白家,本宫要在一个月之内看到承恩伯府崩塌。”

    似是知道温泽的顾虑,温舒宜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阿兄不必有任何疑问,就按着我说的去办,等到时机一成熟,我会告诉你一切。再者……阿兄如今身为朝廷命官,本该为民请命,承恩伯府尸位素餐,阿兄难道不应该彻查?”

    说到这里,美人忽的噗嗤一笑,真真是笑靥如花,确切的说是笑的没心没肺,“皇上本想铲除先帝留下的那些老臣,我温家不过就是顺应帝王心意罢了。”

    温泽,“……”竟无言以对。

    不多时,温泽抱着温良走出了轩彩阁,傅生正老老实实的在外面候着,吹了半晌冷风也没有半句怨言,“阿泽,如何了?娘娘与你都说了些什么?”

    温泽看了看傅生,他虽是惊讶于妹妹的变化,但奇怪的是,他找不出妹妹话中的一丝错处。后知后觉之后,还觉得妹妹言之有理。

    轻叹一声,温泽道:“走吧……出宫。”

    两大一小就那么离开了皇宫。

    ****

    “娘娘,外头风大,您进屋歇着吧,一会就该用晚膳了,李公公派人过来传了话,说是皇上今晚过来。”徐嬷嬷走近几步,恭敬道。

    温舒宜自入宫以前,她便伺候左右,又因是宫里的老人,看人极准,徐嬷嬷自是察觉到了温舒宜的失常。

    说是性情大变也不足为过。

    她是温舒宜的心腹,此前并不知道傅生是女子,温舒宜突然揭穿了傅生的身份,令得徐嬷嬷更是震惊,完全不知温舒宜是几时知道了这一层。

    “嬷嬷,你有话想问本宫?”温舒宜拉住了徐嬷嬷的手。

    徐嬷嬷一怔,“老奴不敢。”

    温舒宜态度谦和,完全看不出傲慢孤高,笑道:“本宫知道,嬷嬷是一心为了本宫好。嬷嬷放心,本宫以前是太傻,从今往后本宫不仅会护着温家,也会护着你们。”

    徐嬷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以前太傻……?

    娘娘此前不傻啊。

    不多时,褚彦来了。帝王刚结束御书房的政务,身上有股淡淡墨香,他已褪下冬日的繁琐厚装,一袭玄色长袍,衬的腰身精瘦修韧。

    内殿飘着桃香,美人正亲自挽袖煮酒,还是昨年的桃花酿。

    帝王驾到,美人也不起身行礼,偏生她一副娇弱可人的模样,又不会让人觉得她是骄纵无礼、恃宠而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