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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细思极恐

    再度踏入金阙天宫的灵霄宝殿,辰仙依然无法谒见天帝。

    天界的北天门附近,有一座名叫“明浩宫”的水德星君宫殿。

    水德星君为辰仙安排了一间装潢极尽奢华的房间,窗户上精心雕琢着吉祥图案,每扇窗子都往庭院里敞开着。

    庭院是此房间的专属,设置了凉亭,凉亭四周有水池,上面架着玉石做的桥梁。

    随处可见桃色莲花缤纷绽放着,耳边不断地传来小鸟的啁啾声。

    水德星君想尽办法要招待辰仙。

    桌上摆满了天界的美味佳肴和奇珍美馔,各色美女左右伺候着辰仙。

    乐师在庭院里伴奏,花瓣从空中散落下来,天女翩翩起舞。

    即使辰仙拒绝了招待或把人赶开,马上又有新的飨宴展开。

    水德星君叫他等,辰仙勉强等着,却一点也不想接受那些自己不习惯的伺候与招待。

    这一天,天女手上捧着琉璃做的盘子、里面装着一块灵气逼人的美玉,来到房里。

    美玉散发出令人心旷神怡的美丽光泽,乳白色的表面上泛着处女肌肤般新鲜的汁液。

    辰仙把不由自主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回过神来,背过脸去。

    辰仙不知道那是来自何处的宝物,不过,对于水德星君用这么好的美玉来招待自己,反而感到很奇怪。

    他究竟在耍些什么把戏?

    辰仙终于决定不再继续等待下去,故意粗暴地推开了房门,离开房间,放大脚步声在回廊上走着。

    “星君!在否?水德星君!”

    辰仙身上穿着纯白的长袍,并未如往常般穿着黑色的袍子。

    宽宽的袖口和衣摆呈波浪状,上面以金线银线绣上美丽的图案,绑在衣襟上的绳子,束着头发的绳子都是紫色缎带。

    其次,袍子的布料上还有飞龙纹……

    辰仙是听水德星君说要去谒见天帝而穿上了绣着龙图的袍子,而水德星君显然没有积极为辰仙安排,耽误了辰仙谒见天帝的那个日子。

    辰仙大踏步地走过回廊,负责服侍辰仙的天女们,远远地围绕着,窃窃私语地偷笑。

    “快看,他就是东海龙王的么儿。”

    “听说他娘是凡人女子?因而遭到天帝的惩罚。”

    “可是,他的模样根本就是龙嘛。”

    “还有那对水汪汪、冷冰冰,清澈得像湖水似的眸子。”

    ……

    令人不适的视线不断地从回廊左右投射过来,辰仙继续往前迈进,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辰仙的衣袖,硬将他拉进房里去。

    房门合上。

    那只白皙的手松开,淡紫色的衣裙飘动着。

    “你是……”

    是个女人,亮丽的黑发梳成又高又大的发髻,身上穿着色彩鲜艳、绣着花鸟图案的衣裳。

    看起来软绵绵的披帛上,精心缀饰着翡翠或珍珠。

    额头上装饰着花瓣,妩媚动人,慑人心弦的细长型眼眸,丰满迷的嘴唇。

    “玉凛公主。”

    她是水德星君的发妻,出身自龙族,乃东海龙王之弟——北海龙王之女。

    她是和辰仙有着血缘关系的龙族公主。

    “久违了!”玉凛微微地露出虎牙笑着,然后,毫不客气地仔细打量着辰仙。

    “喔~就本宫的记忆里,你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时间可过得真快,距离上次登临天界以来又过了多少年呐?”

    “约莫百年。”

    “是么,才这些时日。”玉凛喃喃自语着,然后凝视着辰仙的眼睛,“你为何上天界来?龙王的么儿,身上却流着凡人之血,莫非想接下星之杖?”

    “非也,在下来此,只是想奏请玉帝,重新封印石神将。”

    “愚昧之至。”玉凛惊讶地叹了口气,然后,用手中玉扇啪地敲打辰仙的胸口。

    “听着,你至少该想想,自己在天界的地位是多么薄弱吧。百年的时间,你差不多该迈入成龙期了吧!”

    “公主有何指教,直说无妨。”

    “既然无意成为龙王,就该斩断一切与天界之缘。是龙是人都无所谓,不过,总该做个堂堂正正的大男人,扎根凡间,好好地生活去。这就是本宫之意。”

    玉凛那严厉的眼神之中,突然浮出一抹温柔,关怀之色。

    “玉皇大帝乃是至高无上之人,是绝对不容违逆的对象。擅自登临天界,一旦触怒陛下,你恐将重蹈令尊的覆辙。”

    “公主……”

    “你的死活与本宫何干,本宫忧心的是伯父。”

    玉凛相当崇拜东海龙王,甚至可以说是爱慕着对方。

    玉凛公主小时候经常去东海龙宫玩,听说东海龙王非常疼爱她,玉凛与东海龙王之缘,远比亲生子辰仙还深。

    “随本宫来吧。”玉凛催促辰仙跟着自己,一直走到桌子前,桌上搁着一只琉璃盘,玉凛拿起一个水瓶,把水注入盘中。

    白皙的手指碰触着水面。

    水面上突然浮出一张陌生人的脸孔,就脸孔而言,那是个平凡无奇的男人,鼻子塌陷,两只耳朵像鱼鳍似地上上下下拍打着。

    “奇丑无比,对吧?”

    “这……”

    “它是水伯。”

    水伯是水德星君的属下之一,身在凡间,乃是河流之神。

    映照在水面上的水伯,表情夸张地伏地叩首。

    他的面前出现风度翩翩的水德星君身影。

    “此乃过往之事。”

    辰仙揪着眉头问道:“星君何时降临凡间?”

    “多年前起屡屡降临。”

    辰仙边注视着水面边静静地思考着。

    天界之人未得天帝之许可,禁止干涉凡间之事,这也是天帝定下“天与地不可相交”这条戒律的原因。

    那么,若有天帝的许可又如何呢?

    “对我夫君切勿掉以轻心,他的言行切勿轻易信之。”玉凛以银铃滚动似的清亮嗓音说着,“水德星君形影不离地跟着玉帝,是玉帝颇为信任的策士。他将你带到此处必有所图。辰仙呀,久留此地,危险至极。”

    “在下明白。”

    一个飨宴紧接着另一个飨宴举行着,令人感到窒息般的珍奇美玉加上美酒。

    水德星君意图迷惑辰仙,这到底是为何呢?

    “想将你留在天界,这回,显然不是恋童癖使然。”玉凛鼻子一哼,颇不以为然地笑着,她展开玉扇,从玉扇背后偷偷地看着辰仙,然后,说出一个令辰仙相当意外的名字。

    “宝林她……”

    串通石神将、陷害辰仙,企图报复天界的仙女之名。

    “是。”

    “已返回天界。”

    “……”

    “她已被打入天牢之中,被判以盗取天界之书与仙桃之罪,每日必须经受几度鞭打,坐卧睡躺皆不能安。”

    “……”

    “你对此做何感想?”

    辰仙只默默地摇了摇头。

    说不心痛,那是在骗人,只不过,心里并未明显出现波澜。

    宝林娘娘和自己数十年前已断绝了关系,若不是想利用辰仙取得金龙丹的话,两人不可能再度重逢。

    “男人各个皆是愚蠢之物。”玉凛嘟着嘴,斩钉截铁地说着,“本宫以为,女人都是因为男人才会成了坏女人,女人并非如男人所想,都是贪得无厌之人。男人若能不惜甜言蜜语或付出真心,不见异思迁,任何女人都能永远定心凝神。”

    宝林娘娘忘了自己的存在,不自量力地企图报复天帝。

    辰仙并未对玉凛说什么。

    身为北海龙王之女的玉凛,是一个在龙宫之中长大成人,然后嫁给天帝爱臣为妻的公主。

    然而,水德星君却是一个比龙族更多情的男子,丝毫不掩饰恋童癖好之人。

    玉凛喃喃自语地说出来的话,并非在谈论宝林,她的侧脸满是寂寞神情,不过,很快地就恢复了原有的严肃表情。

    “拿着吧。”玉凛将一枚小小的玉牌递给辰仙,“此为南天门的通行令牌,趁我夫君前往灵霄宝殿面圣,速速离开此地,回凡间去吧。”

    辰仙来来回回地看着玉牌和玉凛。

    “公主为何?”

    “本宫并非为你设想,到底要说几次你才明白。触怒天帝,伯父重获自由之日恐将遥遥无期,本宫希望你能快快从天界消失。”

    玉凛的眼睛闪闪发光,狠狠地瞪着辰仙。

    “老实告诉你好了,本宫非常讨厌你。本宫讨厌你并非因为你身上流着凡人之血,而是因为你娘夺走了伯父的心,害他失去了龙王的威信,假使不是你和你娘,伯父现在依然能够掌管东海龙宫。”

    玉凛那对上翘的眼角,微微地溢出泪水来。

    辰仙苦笑着,他被对方狠狠地嘲讽了一顿,依然没有生气。

    “在下深感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本宫说讨厌你,你还道什么歉。”

    “是。”

    “伯父被释放的话,本宫就会马上和水德星君断绝夫妻之缘。这次,一定要他封本宫为龙王妃。”

    近亲联姻在龙族并非罕见之事。

    “大喜之日到来,在下必会衷心地献上祝福。辰仙毫无挪揄之意,表情异常认真地说着。

    辰仙并不讨厌这位对自己直言不讳的公主。

    玉凛不再哭泣,用那对乌溜溜的眼睛注视着辰仙。

    或许是突然发现自己的举动有失大体,赶忙撩着深红色的衣摆背过身去,用力地揉着眼睛,声音有点僵硬地大声说了一句:“走吧,随我来。”

    玉凛领着辰仙来到了另一个房间,就房里陈设来看,可能是侍女们稍事休息之处。

    长长的回廊笔直地往前延伸着。

    玉凛和辰仙默默走动,耳边只传来一阵步摇晃动的声音。

    “本宫非常讨厌你,但,绝对不会做个恶婆娘。”

    哦~辰仙扬起眉来,玉凛哗啦地又拉开了另一道门。

    光线射了进来,玉凛心中暗叫不妙。

    “哟~这不是我家夫人和天帝托我好好照顾的孩子么。”

    温柔的招呼声响起。

    水德星君正好站在门外,歪着头,看着玉凛和辰仙,“两位欲往何处去?”

    水德星君呼地叹了一口气,垂下眉,看着辰仙,“真令人伤脑筋,明明交代你要在房间里等着,为何不听?玉凛,你为何事而前来?”

    玉凛气呼呼地瞪了水德星君一眼,撇过脸去,不再理会星君。

    “出来散心!”

    “散心?”

    “有族人前来作客,我们顺便叙叙旧,话话家常,本宫这么做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