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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叫人

    司柠哑口无言。

    就在她犹豫要不就牺牲这次大好机会吧,她又想到一个问题——他为什么会来给她送回执?

    昨晚她明明说了下次上课时带着。

    “正好有同事回来,我就顺便过来了。”季明臣说。

    司柠了然,还以为他知道她很紧急呢。

    “去吃早餐吧。”

    “我还是……”

    “不过便利店里的早餐味道一般。”

    司柠眼前一亮,想说那要不试试别的?

    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下去。

    季明臣见她复活了一下,又马上变成脱水小蘑菇,不觉好笑,假意轻咳一声,说:“我想尝尝对面小摊贩的早餐。”

    “那个……不卫生。”

    “这样啊,”他想了想,“那你看我吃?”

    “……”

    这什么人!还好意思自称老师!

    司柠本来不想去食堂去吃的,现在也去定了。

    “回执给我。”她冷硬道。

    “生气了?”

    “没有。”

    季明臣看看手表,把咖啡交给司柠拿着,说:“等我一下。”

    见他面冲的方向,司柠一下子猜到他是去小摊贩那里买早餐,也猜到他不过逗逗她,不会真叫她看着他吃。

    她很想顺水推舟,可最后还是交代了实话:“你别浪费钱,我妈不让我吃路边摊。”

    季明臣脚步一顿,回头说:“你这是怕我又搜集你的把柄吧?”

    “……”

    她也没有这么阴谋论好不好。

    “放心。”季明臣嘴角微扬,“我要是告状,不就暴露了我是你的同谋?”

    实验中学隔壁街的小公园是老人们晨练的首选地点。

    这会儿,太阳东升,一片橙亮。

    左边阵营的大妈们跟着《最炫民族风》摆动,右边阵营的大爷们慢悠悠打着太极。

    司柠坐在他们之间的长椅上,吃着热乎乎的鸡蛋灌饼。

    上次吃这个,还是陈幼清和夏霖冒着生命危险打掩护才吃到的。

    现在再吃,美味依旧。

    不对,是更美味,因为配上了糯糯的牛奶燕麦粥。

    季明臣慢条斯理吃着肉夹馍,见身边的小姑娘吃得眼睛眯起来,一小口接着一小口,不由想起儿时见同学养过的小仓鼠。

    “有这么好吃?”季明臣问。

    司柠舔下嘴角,粉莹莹的脸颊透着娇俏,冲他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好像“好吃”这个事是必须让他坚信的真理似的。

    季明臣说:“早知道我也吃这个了。”

    司柠想说肉夹馍也很好吃,但在看到男人眼里的笑意后,又立刻闭上嘴,放慢速度嚼着食物,以免表现得太过贪吃。

    晨练的队伍不断扩大。

    马路上拥堵的车子也越来越多,喇叭声此起彼伏,都是送孩子上学的家长。

    吃的差不多,季明臣整理好垃圾,拿出回执。

    司柠正擦嘴,见状,伸手去接。

    可对方又把手撤了回去。

    “为什么不参加周末的集训?”

    司柠手指蜷缩了下,实话实说:“不想去。”

    “不怕拿不了奖?”那人又问。

    她略略抬起下巴,有些傲慢:“竞赛的水平还难不倒我。”

    季明臣点了点头,递出回执:“原来是胸有成竹不用去。”

    “……”

    被他说“胸有成竹”,司柠莫名觉得羞臊。

    拿回回执,她偷偷打量了一下那人,他肯定是知道这上面的字是她冒签的。

    别的不说,程蔓还在出差中,总不可能隔空给她签字。

    他都知道,但不问。

    是觉得没必要?还是认为不该多管闲事?又或者,他把她归到坏学生的行列里。

    司柠捏紧回执,低声说:“我是不想参加英语竞赛。”

    “……”

    “从来都不想。”

    司柠自认为她不算没有上进心,但她不想事事都那么浮于表面,趋于功力。

    如果她去学英语,那该是她喜欢才对,而不是像个机器一样,随时准备应付考试。

    而且,她这个“机器”还被要求不能出错,否则就是无能、就是不孝、就是前途无望。

    “我也不喜欢学英语。”

    司柠垂下的头抬起一点,轻飘飘看了一眼说这话的人,把“我信你的鬼”明晃晃写在脸上。

    季明臣差点被小姑娘这表情逗笑,有些无奈地说:“我每次考试英语都是最差的。”

    “你说的最差……”少女扯出一个礼貌假笑,“和我理解的最差应该不是一回事。”

    “……”

    司柠将回执放进书包,没什么语气地说:“你不用用自己举例来安抚我,让我觉得我这种行为和想法没什么不对。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参加英语竞赛拿奖对未来有好处。我只是……”

    会累,会烦。

    会想冲破为她设定好的牢笼。

    司柠忍住叹气的冲动,没有再说下去的欲望。

    大人总是会以过来人的方式来指导孩子,而不会想他们曾经被指导时的心情,也不会思考他们这一路过来是否一定就是对的。

    “既然清楚,还有什么好想的?”

    司柠刚准备起身,听到这话,疑惑地看过去。

    男人坐在长椅上,风吹动着他额前的刘海,一遍遍拂过黑亮的双眸。

    他的气质太过周正,周正到有些脱俗出尘,在周围一片嘈杂之中,显得格格不入,但不是突兀的那种,而是静好的惊艳。

    “你这个年龄,忍耐和服从是不可避免的。”

    司柠撇了撇嘴。

    “但是,”季明臣很轻地眨了下眼,“可以多些‘善意’的处理手段。”

    “……”

    他这话的意思翻译翻译,不就是叫她阳奉阴违?表面上继续听话,背地里想做什么偷偷做就是。

    他不觉得她不懂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