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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十六章掌花案(中)

    “当年刘显一案,王爷留了那洪御史一条命…”

    “可是顺着此人摸出了御史台藏污纳垢的一连串勾结贿赂之事。”

    “如今这检察之所被翻了个底朝天,皇上可是心烦着呢……”

    “王爷与御史台勾心斗角了这么多年,终于是…”

    此刻身后宫人谨慎小声的议论之声流入耳中,若颜看着眼前男人慵懒入神的背影,顿隐生了万端感慨…

    “当年,我质疑他的处置结果,却没有想到,他原来是…”

    “关于那朝堂政事,他鲜少在自己面前提起。”

    “至于他心中真实所想,更是不得知…”

    女孩轻垂下眸色,却是觉得自己与他在心中的某处,依旧隔阂着深远的疏离。

    “方才…院中的那一幕,似有让他心生不悦,自御花园出来以后,如今入了集英殿…这期间,他便再未与自己说过话……”

    女孩抬起眼眸,只见那宽阔的背影听着一旁王妃对殿中节目三言两语的评议,心不在焉地饮着酒,又似敷衍地零星颔首着…

    坐席的这端女孩暗自叹息之时,坐席另一端的皇亲宗戚之中,却唯独不见了那公主的身影……若颜一味沉溺于自己的困惑中,丝毫未察觉到其中的不妥与异常…

    …

    此刻集英殿后殿冷清的廊亭中,妙元坐在扶栏上,倚着廊柱,仰望着满天的星光月色却止不住满面泪流…

    “公主,您…您还是快回去吧。”

    彩云焦急着神色更是无可奈何。

    “您再不回去,若是皇上与娘娘问起来,您让素玉如何向他们解释?”

    只是侍女的焦急之语并未能听入这痴惘之人的耳中。妙元唇边长叹,只是无力地开了口:

    “彩云…”

    “你说这世间事,为何总是如此弄人呢?”

    “公主,周大人他…”

    想起那奇妙的事情,小侍女也满心无奈起来。

    “那封信,没有署名,送信之人亦是陌生面孔…”

    “兴许…兴许这一切,是旁人故意为之也说不定。”

    “旁人故意为之?”

    那满面泪痕的嘴角扬起了一丝讽刺之色。

    “如今回想起来…”

    “那年,若颜让我注意他的行踪…”

    “那时,我就应该醒悟了。”

    …

    “这件事,侧妃娘娘可是知情?”

    侍女的猜疑让妙元尽扬苦笑。

    “是呐,她未必不知。”

    “今日午后入宫之时,你也听见了,她说与那人一见如故。”

    …

    “一见如故…”

    女孩垂泪而下,身子难以自控地隐隐颤抖起来。

    “那我,与她…”

    “又算是什么?”

    回想起自己这数年待她的真心,那饱含讽刺的湿润瞳眸此刻已紧蹙而合…

    “不仅她,还有丞相大人与叔叔,还有…”

    “他们…皆知道真相,但是却无一人…”

    “告知我……”

    女孩攥紧了手中那已揉捏了百遍的信纸,此刻已是泣不成声。

    “他们无一人告知我…”

    女孩痛楚地凝去侍女惶恐的神色,手抓上了彩云的衣裾,而此刻一味重复的话语中,悲悯之状已哀不可闻。

    “那我们…”

    “如今应该怎么办?”

    彩云蹲下身,心疼地抚上了妙元的双手。

    “那王庄雅…因在殿前行巫蛊之事,曾惹得圣上不悦…”

    “如今她虽重得亲王恩眷,但是皇上却依旧心怀芥蒂。”

    “此事我们,是否……要告诉皇上?”

    彩云安抚着这女孩的情绪,在一旁替她出起了主意。

    “但是…”

    只是女孩悲悯的心中想到自己的所爱之人,虽对他怨恨难耐,却又难以割舍自己对他的一片痴情。

    “此事若是告诉父皇…必定会惹得父皇震怒……”

    “那王庄雅如何我不在意,但是子沛,子沛他,他也会…”

    想到了这悲惨末路,女孩甚是犹豫,更是对身边人的心还怀有一丝挽回之心。

    “公主…”

    彩云见她如此心软,此刻亦失去了主意。

    “那我们,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月色透过昏暗的夜色,笼罩上了女孩苍白的脸颊,她放眼望去此刻萧瑟的院中,神色似乎在方才的释放后恢复了一丝平静…

    “如今…那王庄雅怀上了皇叔的孩子……”

    “父皇亦在叔叔的请求下暂且将她的罪赦免了。”

    “宗室之中,一向重视子嗣。就算…”

    “就算我现在去向父皇揭发她与子沛的私情,无论是父皇,还是叔叔,都难保不会对她网开一面。”

    “如此一来,不仅她得不到应有的惩罚,而子沛也会因此事而遭人非议,怨恨与我…”

    “如今,我虽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但仅凭这一封尚无来头的信,又不知那送信之人的初衷我…我还不能如此冲动行事。”

    “那公主是打算…?”

    不解的神色写在了身边侍女担忧的脸庞上,看了看彩云这般为自己伤神的模样,妙元用手背几下擦去了脸上的眼泪,又故作坚强道:

    “此事,我暂且就当不知。你也叮嘱素玉,让她守口如瓶。”

    “那您就?”

    “这么做只是权宜之策,至于我是否能原谅他,是否还能与他将这夫妻做下去…”

    “只能来日…再看他的表现了…”

    妙元无奈却理智的话语让这侍女暂且松了一口气,她肯定地点了点头,又疼惜地握住了女孩的手…

    …

    待妙元收起悲痛之色,若无其事地回到集英殿时,此刻殿内觥筹交错的光景中,殿前的表演正值进入高潮…

    “公主,你瞧那主舞的舞伎,怎么眉眼间…”

    “看着有几分像侧妃娘娘。”

    待妙元一脸心事地落座下来,一旁的彩云似在殿中翩翩起舞的舞伎身上发现了什么。

    妙元沉溺于自己悲伤的心事中,耳边听见彩云提起这挚友,一脸漠然地抬起了头,放眼去了殿中…

    只见殿中央,穿着绯色纱衣的舞伎正婀娜地扭转着腰肢,待那挂着披帛的纤细玉臂双双轻缓放下,从那环绕成圈,弯腰而下的美人们中间,一双手臂举过头顶,纱袖落去肩头,风动扬起的袖纱后,一张素如玉雕,点着丹唇的侧脸轻轻扬起在了众人的目光中…

    女人圆润的杏瞳中泛着无尽的柔媚之色,而松松束起的发髻上带着的花冠却沉重地压着鬓角,与女人纤细的脖颈,削瘦的肩头形成了鲜明对比。这副不堪其重的体态更将女人映衬得楚楚怜人、千娇百媚起来…

    “王爷,这…这不是…”

    男人身旁的侍从瞧见了舞伎的真容,顿脱口而出。

    只是他躇疑地看去身边倾倚着的男人,他指节扶着下颚,目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殿中人,却并未发一语…

    待范鄂将目光移至男人身边,那个端庄正坐的亲王王妃身上,却看见了女人微眯着双眸,正满意地频频点头,微微笑着。

    …

    “小姐,听闻那位…就是王爷从公主府带来的舞伎。”

    春蛮在若颜耳边悄悄道着,提醒着这并不知详情的女孩。

    “噢?”

    女孩向侍女扬起了明亮的眼眸。

    “这件事,我虽也有所听闻…”

    “不过,在府中,王爷似乎从未召见过她。”

    “为何如今,她…会在这里…?”

    丝丝不解徜徉在女孩纯真的瞳中。

    “小姐,您仔细看那姑娘…”

    春蛮暧昧提醒若颜道。

    女孩的目光随着侍女的话语移去了那衣袖翩翩交抚的殿中…

    不过片刻,那认真观舞的娇润脸蛋上瞬浮上了些许惊愕之色。

    “她…”

    女孩回过了头。

    “与我…?”

    见若颜顿悟,春蛮苦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的目光交躇了片刻,那眉头又不禁微凝。

    “这件事,王爷从未与我提及过…”

    她无奈轻叹道。

    “那么小姐…是否相信王爷?”

    春蛮压低了声音探寻起了女孩的内心。

    片刻的沉默后,那女孩轻点了点头,又将目光放去了殿中…

    “这件事情,我相信他。”

    “毕竟…我入王府至今为止,但凡与他有那般关系的女子,不是与他羁绊至深,便是明媒正娶的枕边人。”

    想起那夜后,那个男人对自己坦白了与庄雅的所行之事,亦或往日与漓画毫无避讳的亲密举动,女孩已不知这份若无其事的坦荡,对自己来说是喜还是忧。

    “他虽并非为情痴狂之人。”

    “但倒也不是轻浮之人。”

    女孩在春蛮耳边轻轻话毕,转而淡淡苦笑了起来。春蛮微以颔首,又一脸感慨道:

    “不过,这荼靡姑娘,却在王妃娘娘的安排下…”

    侍女欲言又止,此刻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入了那殿上君临众人的男人身上。若颜不解于春蛮的话语,亦将目光向殿上移了过去。

    只见两人的目光中,那高高在上的威仪之人喝着杯中酒,时有漫不经心地看去起舞之人的身影,时又刻意垂下目光,似有在隐忍着什么。

    仿佛是顾及身边中宫皇后的威严气场,又似顾及那座下谔谔以昌的言官们,直至殿中人舞毕,这位一国之君无流露出一丝痴迷之色,也未再做出出格的举动。

    “娘娘,皇上…这是怎么了?”

    墨兰深知女人的用意,忍不禁旁敲侧击了起来。只见蓉烟并未有疑色,她不减面中盈盈笑意,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又若无其事地给一旁的夫君敬起了酒。

    “王爷,今日可是个好日子。您怎么愁眉不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