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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调教

    正月初洋洋洒洒下了一场大雪,过了十五天气回暖,积雪消融,屋顶上树杈上的雪都半化了,湿淋淋的往下漫延。

    西六宫司礼监衙门的小院里,一群十四五岁的小太监宫女们挤挤挨挨的扒在正房的门边,纷纷探着头往里瞧里头一动不动的人影。

    “这是谁?”戴鹅黄绢花的小宫女好奇的偏着头问。

    身旁的同伴一指旁边的一个小太监,说:“不知道……是小六子发现的,他说这人天天学,自从咱们来了就没停过。”

    “这个老公公可严了!”,被指到小六子顺着接过话,压低了声音:“一个动作没做好,要抽十下手板心的!”

    围了一圈的小宫人们一齐害怕的打了个激灵。

    他们都是今年新从宫外采买来的小宫人,按例要在司礼监学习满一个月的宫规,稍有差错,就要被教导的公公嬷嬷们敲手板心。

    比小指头还细的竹竿,一层层拿纸浆了,硬梆梆抽在手上,掌心立马浮起一条贯穿的红痕,疼的恨不得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更何况是连抽十下。

    “那可真可怜……”

    “可怜什么?”,一群人后头站出来另一个戴粉红绢花的小宫女来,仰着头斜眼扫了一圈,语气带着卖弄:“人家学的可不是奴才的规矩,是宫里娘娘的规矩,也用得着你们可怜?”

    “噗,”戴鹅黄绢花的小宫女忍不住笑出了声,指着她说:“你看她,学规矩学傻了!怎么可能!”

    “就是就是!”

    “对……”

    一看周围几个人都笑起来,戴粉花的小宫女也带上了急躁:“你们笑什么?我姨妈是宫里的姑姑,这些东西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准是你看错了,”,小六子跟着帮腔,问道:“你看他明明是个太监,怎么可能学娘娘们的规矩?”

    “这……”

    没等她答出来,屋里走出来一个抱着佛尘的太监,瞪着眼扬起手里的佛尘一下狠狠抽在最近的小六子身上,对着他们怒喝:“去!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哪里来的小兔崽子,这么没规矩?!”

    围成一团的人吓了一跳,顿时鸟兽四散。

    门外叽叽喳喳的人声渐渐远了,屋内又恢复了满室寂静,元折柳双手扶在腰间,半蹲在屋子中间的空地上。

    汗珠顺着少年的额头往下滑,经过颧骨,脸颊,汇聚在他尖尖的下巴上,摇摇欲坠,半晌,终于还是落下来,洇湿了少年脚边的青色地砖。

    元折柳感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颤抖,浑身肌肉酸软,双脚麻木,浑身剧烈的摇晃起来,眼看就要支持不住。

    一把乌黑的佛尘柄轻轻靠在元折柳的肩头,尖细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小主,您看看香,眼见就要熬过去了,这时候儿功亏一篑……可不值当。”

    不远处的桌上,一根长线香插在铜质小香炉里缓缓燃烧,已经燃尽了大半,一段长长的香灰积在香头。

    身后的人走上前轻轻一弹,那长段的香灰整个断下来,落在香炉里。

    元折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强迫自己忽视全身的酸痛,稳稳蹲住了。

    元旦那日后,元折柳再醒来时,入目是全然陌生的房间,只有一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公公站在他床边,元折柳听见一旁的小太监喊他“张公公”。

    元折柳瞳孔猛地收紧,顷刻间想起了他是谁。

    自从元折柳进宫那年,司礼监里主管新入宫的宫人们宫规教导的就有一位“张公公”,近十年前他就是出了名的严苛,变着法子磋磨人,。

    似乎他还有些变态的癖好,当年和元折柳同一批的宫人甚至有不堪折辱投井自尽的,听说那孩子捞上来的时候身上满身青紫……

    因为严苛,反倒被他训出不少得力能干的管事,却也树敌无数,因此直到现在也还是个教导公公。

    张安看他醒了,站在床边给元折柳行了个礼,脸上皮笑肉不笑,捏着嗓子说:“小主,您醒啦,奴才张安,奉皇后娘娘之命教您学学规矩……”

    他脸上的表情阴狠中隐隐带着几分兴奋,让元折柳不寒而栗,推拒着紧紧蜷缩在床内侧。

    见无声少年抵抗,张安猛地狰狞了脸色:“这是皇后娘娘懿旨,小主还是识时务为好,早点学完了您也好回去伺候陛下……”

    “不……”,元折柳敌不过内心的恐惧,挣扎着爬下床,他才受过伤,脚步虚浮发软,跌跌撞撞地往门口跑去,却被几个太监七手八脚的拦下来,绑回了床上。

    “不……”

    司礼监的小院院墙并不高,每日也总是人来人往,可对元折柳来说却比铜墙铁壁还要坚固,宛如一道他永远也越不过去的鸿沟。

    每日白天的日程张安给他安排的很满,都是宫中妃嫔的各级宫规,一站一坐,行走端杯,一切繁琐细节皆要学习。

    一有错处,那细细的竹竿抽在手心上,连着整个手臂都火辣辣的烧起来,张安的劲道使的巧妙,抽完丝毫不显红肿,却好似皮下的筋肉都被抽散了似的疼。

    拿上好的膏药敷上,第二天就能好全了,接着再抽,每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