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第三十六章 烧伤

    只是这碗茶直到变得彻底冰冷,元折柳也没动一口。

    朱闻的心也随着着变凉的茶水逐渐沉下去,装作不经意的探了探已经冷掉的杯壁,吩咐道:“这茶不顺口,去换杯牛乳茶来……”

    “不必了,”,元折柳从书里抬起头看着他,“奴才不渴。”

    翻腾的怒火从心底喷薄而出,顺着血管,一路烧进朱闻的四肢百骸,烧的他整个心腔都颤动起来。

    朱闻怒极反笑,反问到:“不渴?从早起到现在都不渴?”

    到了最后,已经成为难以压制的怒吼:

    “这一上午换了几次茶水,你可有喝过一口?”

    元折柳看着他,似乎惊讶于他发现的如此之快,脸上的讶异一闪而过,最终又归于平静,他面色沉静的拿下膝上的暖手炉,放在小几上那盏冷透的茶水边,径直撩起衣摆跪在朱闻面前。

    “你……”

    朱闻狠狠闭着眼撇开头。

    看在少年温润顺从的的跪在自己面前,朱闻知道,对方这是用着最温和的方式,却展现出最决绝的姿态。

    这让他心里怒火更盛,百味杂陈。

    他一把捞起元折柳的手肘,提起少年的半边身子,粗暴的摁在小几的桌沿,桌上的茶水和暖炉在猛烈的撞击下悉数洒落在一旁。

    “陛下!“,常德福听见动静跑进来,却对上朱闻阴鹜狠厉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哆嗦,断断续续的提醒:”元主子身子还弱,您……“

    “滚出去!”

    朱闻头也不回的怒吼。

    他卡着元折柳的下颌,逼着少年直视他的眼睛,语气里带着狠厉和怨恨,甚至还有一丝恐惧的颤抖:“不绝食,就绝水,朕不发现,你当真要渴死自己吗?!”

    “奴才还没陛下想的那么容易渴死,”,元折柳看着他,眼中含泪,凄笑着扯了扯嘴角,“流春绑走奴才的时候,在那间暗无天日的屋子里,奴才挨了不知有多久,在司礼监的时候,一个规矩没学好,公公一两日不给喝水也是常事……”

    朱闻被他眼里的凄冷悲怆刺了一下,心里闪过一阵不可抑制的心虚和慌乱,震惊着后退了半步,手上的力道也松开了,任由元折柳跌落在床沿。

    直到一声痛呼唤回了朱闻的思绪。

    “嘶……”,元折柳趴在床沿上,喉中尽是哀鸣,左手紧紧握住右手手腕,浑身颤抖的蜷缩成一团。

    朱闻看见他被握着的右手,吓得冲上去抱住他的肩膀,对着门外大喊常德福名字。

    等到常德福慌慌张张冲进来,只见元折柳已然支持不住疼昏了过去,被朱闻紧紧握住的右手手腕向下,食指和中指上是一片烧伤的炭黑。

    那拿来给元折柳暖手的手炉和着茶碗一起整个翻到在罗汉床上,埋在炭灰里的碳饼洒落出来,很快将罗汉床上铺设的软垫烧黑了一块。

    周太医被人拉着匆匆赶来,仔细看了看元折柳手上的烧伤痕迹,擦擦额角的汗,无奈叹着气摇头,说:“禀陛下,这伤要治好倒不难,就是……小主的食指是结结实实砸在那碳饼上,就算伤好了,留下疤痕也是难免的……“

    “无妨,”朱闻眼里的期盼一点点落下去,蒙上一层阴翳,失魂落魄的坐在元折柳床边,怔怔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先把伤治好就是,旁的,以后再说吧……”

    身上的伤能治好,心里的伤呢?

    朱闻低头看他。

    忽然想到似乎元折柳总是在受伤,总是这样无力的躺在床上。

    少年阖着双眼静静躺着,墨发散开一床,整个人陷入柔软的锦被中,衬得他更加脆弱,像是一件精致的易碎瓷器。

    脸和唇瓣还是那样苍白苍白,没有丝毫血色,苍白的像个雪人,眉头紧皱着,仿佛在梦中也不能安生。

    朱闻用拇指拂过元折柳的眉头,心里的挫败感油然而生。

    身为帝王,这世间他能轻而易举做到的事太多太多,可一旦来到元折柳面前,就好像无论他怎么努力,少年都无法再因为他开怀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