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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正版只在晋江

    ——“你觉醒的时候是几岁, 有十九岁吗?”

    在看清池晚晚对那些女生的恐惧时,池翊音的脑海中忽然响起了顾希朝的那个问题。

    小孩子的恶意有多深重,池翊音是领教过的。

    在孤儿院教堂。

    偷窃后栽赃, 孤立霸凌, 甚至是趁其他孩子熟睡时杀害。

    只因为那孩子或许聪明一点,漂亮一点,被修女多夸了一句, 多得了一颗糖,有被外人领养的希望……

    幼年时情感淡漠,不理解寻常人社会的小池翊音,也曾经是那些大孩子们和他们小跟班们的霸凌对象。

    因为小池翊音漂亮,聪明,有着大人们喜欢的一切特质,以及同龄孤儿们憎恨嫉妒的所有优点。

    他本能的会为了保护自己而说令修女们高兴的话,更因此几次都躲过了修女们的责打惩罚。

    小池翊音将这视为对不必要伤害的规避,却被其他孤儿们仇恨嫉妒,看做背叛和不讲义气。

    在修女们眼前笑得讨好的孩童们, 会在修女转身的刹那,对小池翊音露出狞笑。

    孤立, 冷战, 排挤,伤害……即便是幼崽, 人类对怪物的嫉妒乃至于恐惧, 也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小池翊音并没有感到害怕,他只是在想, 人类社会果然如池旒所言, 愚昧又无趣。

    却更因为愚昧而危险。

    这是幼崽难以单独存活的世界, 失去了成年人的庇护之后,处处都隐藏着危险。

    但是在鹿川大学校门外的疯女人,和池旒是截然不同的。

    池翊音相信,如果是他死了,池旒一定不会伤心,只是会认为他弱小愚蠢,没有活下去的资格。

    疯女人给她女儿的爱,以及因失去而产生的疯狂……

    所有最初的印象,都在此刻,转变成了池翊音冷酷理智下一丝不苟的判断。

    十九岁的女大学生,单从概率上来说,很难做到顾希朝所猜测的杀人放火□□掳掠。

    但是,正因为年轻与未走出过校园,在他们身上,有另一种恶意被保留。

    ——人之初,性本恶。

    顾希朝的偏执,使得他眼中的世界极端。

    但如果局势发生转变,原本温和平稳的世界变得危险,只有偏执狂才能在暴风雨中活下去……

    那顾希朝所言,就是真相。

    池翊音眼眸暗了暗,视线不动声色的游离在池晚晚和那几个女生之间。

    他在车队里见到池晚晚的时候,看到她虽然内向,笑容却是真挚而没有阴霾的。

    但现在,池晚晚缩脖勾肩,像个把自己团起来的小刺猬,身体语言在诉说着她自保的恳切。

    这已经不是内向的范畴了,而是被伤害过之后,身体本能保护的应激。

    那几个女生嘻嘻哈哈的从青洲学院的位置范围路过,然后其中一个女生和其他人挥手告别,坐到了青洲学院这边。

    其他人则哈哈笑着继续往前走,看起来并不是青洲的学生。

    但努力缩起来的池晚晚,还是被那几个女生看到了。

    她们立刻开心的向池晚晚挥手,笑嘻嘻道:“池晚晚,怎么这么不热情,不高兴看到我们吗?”

    “这学期也要一起啦~”

    池晚晚像是应激的兔子,瞬间紧绷成一根弦,但还是努力撑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却没有说什么回应。

    这举动让对面女生们的笑容淡了下去。

    不过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老师们都坐在旁边,她们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脸色不太好看的哼了一声,各自往各自的学院走。

    但是,池翊音凭借着良好的听力,成功在喧闹的环境中,分辨出了那个就坐在池晚晚不远处的青汌学院的女生,嘟囔了一句。

    “还是一样的没礼貌。”

    池翊音侧身,眸光平静的看向那女生。

    女生一抬头,猛地撞进了一片如海蓝眸,瞬间像是被顶级捕猎者咬住了脖子的企鹅,遍体生寒。

    她没想到有人会隔着一段距离还能听清她的话,于是只在最初的心虚后,就扬起了笑容,向池翊音点头打招呼。

    “咦?老师我们是不是见过?在盘山公路那边。”

    女生的笑容甜美,丝毫看不出刚刚与其他女生一起,看不起池晚晚的模样。

    池翊音并没有因为刚刚的事情发难,而是不动声色的询问起了女生和那些其他学院女生的关系。

    这些女生加上池晚晚在内六人,是同一个宿舍的舍友。但寝室里,只有她们两人是青汌学院的学生。

    因为青汌学院要求严格,学生数量一直稀少,有些年份,甚至会出现老师比学生多的情况。

    所以,这在确保了绝对高质量教学的同时,也让青汌的学子们经常需要和其他学院拼寝室。

    因为人不够。

    池晚晚的寝室,就是这样的情况。

    不过按照女生的说法,池晚晚性格内向慢热,和其他四个其他学院的女生关系不太熟。

    “不过老师你刚刚说,你是教数学的吗?那她应该会和你关系不错。”

    女生笑嘻嘻的说:“池晚晚很喜欢数学来着,在老师你之前死掉的那一位老师,就和她关系很好,大家总能看到她拿着书去找那个死了的数学教授呢。”

    池翊音挑了挑眉,并没有忽略女生透露的信息。

    前任数学教授死得诡异,尸体甚至在停尸房不翼而飞,调查到现在也没有得出定论。

    还有去年死亡的疯女人的女儿……看来鹿川大学上学期过得非常“精彩”,竟然有这么多例死亡。

    “不过,她好像和那个人关系挺好。”

    女生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嘟囔了一句。

    池翊音立刻追问:“谁?”

    女生却不说话了。

    脸上都是忌讳,死死抿着唇,还试图在池翊音面前装傻。

    但不需要对方给出答案,池翊音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池晚晚是个内向的性格,尤其是向院长这样的“权威”象征提出自己的想法,这会让很多内向或顺从于“权威”的人,本能的感到害怕。

    这种情况下,很多人都会下意识的提到自己信任或依赖的人,用这种方式来给自己打气,想让自己因此而不那么害怕。

    这也是为什么,“妈妈”总是会在人紧张的时候脱口而出。

    “我妈说”,“我妈不允许”,“我妈……”

    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潜意识里对于“权威”的顺从。

    池晚晚也是这样。

    在见过这几个女生,和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之后,池翊音已经大概猜到了池晚晚本来想说的是什么。

    她确实是想要换寝室。

    理由却不是楼下寝室死过人的,而是……寝室内部的不和谐。

    内向性格的人并不是怯弱,他们往往只是比其他人情感更加细腻,对情绪的变化敏感,比起社会更加关注自身和自然。

    他们中很多人,都是天然的社会观察者,对世界有着独到且犀利的见解,一针见血。

    但同样因为情感细腻,他们比其他人更加容易受伤。

    就像池晚晚,她或许并不赞同其他女生的做派,却不会和她们吵架争执,而是想用另外更加温和的方式,来从根源上避开问题的出现。

    而这种时候,她下意识依赖的,是楼下寝室死亡的那个女生……

    除非上学期鹿川大学有大面积死亡,否则池翊音就暂时认为,那个和池晚晚关系好的,正是死亡的女儿。

    池晚晚喜欢数学,与数学教授走得近。教授和池晚晚朋友全部在上学期死亡,甚至王主任不愿多谈……

    池翊音抿了抿唇。

    这时,却听旁边的院长疑惑道:“怎么没看到王主任?他不是早应该过来安排杂事了吗?”

    其他人也一脸茫然,纷纷摇头,表示自己晚上之后再没见过王主任。

    “不过,池教授应该见过王主任吧?”

    有人道:“池教授今天刚来报到,应该是王主任那边帮他办的入职。”

    这话一出,周围青汌学院的教职工,都向池翊音看来。

    院长:“你见到他的时候,他有说今晚有什么事吗?”

    如果这是现实,大概率是因为迟到或杂务缠身。

    但这是游戏场。

    副本不仅对玩家们危险,对npc也是——或者如池翊音之前所推断的那样,副本来自于现实,npc的遭遇早已经是过去式,现在不过是重新上映。

    开学典礼是一整个学期的最开端,也是第一件重要的事情,以池翊音所看到的那样以青汌的荣誉为自己的荣誉,性格一丝不苟的王主任,必不会无故缺席。

    唯一的可能……就是王主任出事了。

    而即便是现实中的案件,第一个打电话报警的、第一个目击者,以及最后一个见过受害人的,都是被高度怀疑的嫌疑人。

    池翊音眯了眯眼,在视线编织成的网中镇定自若,摇了摇头道:“我确实在办公楼见过王主任,不过办完手续之后就走了,王主任似乎,不太喜欢在办公室里留人。”

    他顿了下,着重强调道:“一楼尽头的那间办公室。”

    这话一出,所有青汌的教职工包括院长在内,都忽然之间神情变得不自在起来。

    池翊音清晰的看出来,他们的眼神游离,躲闪,逃避被他指明的这间办公室。

    “会不会是被急事耽误了?”

    徐老师率先若无其事的道:“王主任不是会无故缺席的人,既然他不在,那肯定有他的事情,等等应该回来。”

    他的话像是一个开关,其他老师顿时如释重负,连连点头。

    “对,他应该是在忙吧。”

    很快,众人就绕过了这个话题,说起了教学的事情。

    他们话题的转换很自然,所有人默契十足,看不出一丁点生硬之处。

    但池翊音却看得分明,他们根本就是在逃避这个问题,不愿提起王主任。

    或者说……是与一楼尽头的那间办公室,产生了联系的王主任。

    那间办公室里到底放了什么,或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些人对此忌讳莫深,连提都不愿意提。

    就像是说起了不吉利的死人,唯恐因为它而倒霉犯了忌讳。

    可池翊音觉得疑惑的,是明明死亡的前任数学教授的办公室,也在一楼,而且就在那间被忌讳的办公室旁边。

    为何这些青汌学院里知道内情的npc们,没有忌讳死亡的前任,反而更加不愿提及尽头的办公室?

    开学典礼已经开始了,音乐覆盖了整个礼堂,也接连有人上台说话,但都被池翊音忽略。

    他沉思半晌,向旁边斜了斜身躯,压低声音向徐老师道:“不好意思,我刚刚是说错什么话了吗?感觉大家好像不太自在。”

    池翊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刚进入一个新环境的菜鸟,忐忑和看眼色行事是他现在的标配,做出努力争取“老人”喜爱的样子。

    徐老师听到池翊音的问话,一时间没掩盖住自己的惊讶,猛地侧身向他看去:“你,你知……”

    但当徐老师看到池翊音茫然忐忑的神情后,原本脱口而出的问话又顿住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而有些心软,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不该问的别问,你没听说过你前一任数学教授发生了什么吗?”

    趁着音乐的喧嚣声,徐老师压低了声音道:“池教授,你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最好不要知道,这对你有好处。”

    “有很多真相……”

    他顿了顿,才叹息般道:“你想知道,就要拿命来换。”

    池翊音点了点头,状若似懂非懂的模样,却顺着徐老师现在对他的好感善意,犹豫着道:“有件事,我刚才没敢说,就是……校门口有个女人,说鹿川大学杀了她女儿。”

    疯女人没这么说。

    但除了池翊音,没人知道她到底都说了什么,究竟知道了多少、到什么程度。

    而笔记本上消失的字句,提醒着女儿的威胁性。

    池翊音将女人的话稍微变了变,就将事件的主动责任推到了鹿川大学身上。

    人在被顺从了心意的时候,总是会残留骄傲和戒备,并不会轻易将自己知道的情报说出来。

    但是,当人被激怒,被质疑,被否定。

    愤怒会击垮理智,占据大脑,让人情不自禁的将自己掌握的情报和盘托出。

    只是为了反驳质疑者,证明自己。

    池翊音静静看着徐老师,等着他主动把情报送到自己眼前。

    果然。

    徐老师神色大变,眉眼间隐隐有愤怒之情,像是对那疯女人不仅知情,并且深恶痛绝。

    甚至在一瞬间,池翊音还捕捉到了他眼中的厌恶和仇恨。

    明明疯女人的女儿作为鹿川大学的学生死在了这里,徐老师身为鹿川大学的老师,不仅没有同情或悲叹,反而还一副恨不得那疯女人远远消失,不愿意提起那死去的女儿。

    “道听途说,那女人知道什么!”

    徐老师冷哼了一声,刚刚面容上的柔软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厌烦:“池教授,你连她那种人的话也信?”

    徐老师本来还想再说什么,但他激烈的情绪引起了旁边人的关注,连院长也向这边望来。

    几乎是被关注的同时,徐老师就闭口不言,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只是在池翊音用惊讶目光看向他的时候,他才露出了一点苦笑,微微摇了摇头。

    像是在说:不要继续讨论这件事。

    池翊音皱了皱眉,却也见好就收,没有继续问下去。

    “

    台上的人正在报幕,礼堂中响起一片掌声。

    池翊音也被惊动,下意识抬头看去。

    镁光灯打得很足。

    明亮的光中,一道修长的身影迈开长腿,缓步走上台前。

    皮鞋声落地清脆,声音不大,却如同神明行走大地,一切的干扰和污秽尽数退去,归隐黑暗。

    礼堂里的掌声和喧哗声都安静了下来,就连音乐声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针落可闻的安静中,只有那人从容不迫的一步步走上台阶,行走在光明中。

    鼠尾草灰绿色衬衫合身的修饰出了那人漂亮结实的肌肉,西装马甲将他劲瘦流畅的腰线掐得更加性感有力。

    像矫健的豹子。

    而那人抬眸时投过来的一眼里,金棕色眼眸中眼波流转,在光亮下像是泛着金色碎光的河水,波光粼粼。

    池翊音缓缓睁大了眼睛。

    不仅为黎司君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