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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网络正义(七)

    顾搴舟停顿在实验室门口,轻轻地跺了跺脚,声控灯应声而亮。他刻意放慢了动作,静默着伫立在满口,然后缓缓抬头。

    在雪白的灯光照射下,可以清楚看到他的右眼瞳孔似乎微微泛了红。监控发出“呲啦”的电流声,过了一会儿实验室门前那盏不知道什么时候坏掉的监控突然恢复了画面。

    顾搴舟微微挡着点监控,从容不迫地在密码处按下密码。实验室的密码被他设置的非常长,按键发出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格外清晰,而在这一刻对门内的人而言极其折磨。

    他慢慢踱步进了门,亮起手机灯,找到了离门边稍微有点远的电灯开关。

    “这帮学生说的倒也是对……”他幽幽地叹一口气。尽管他身体的数据参数被下调了很多,然而他依然能够听见;这个房间里另外一缕很轻的呼吸声。他不动声色地用手指叩击桌面,“笃笃笃”的声音直叫人发慌。

    “洪业。”他忽然道。

    藏在其中一张实验桌下方柜门里头的洪业猛地屏住了呼吸,为了避免自己惊惧之下发出声响,他咬住了自己的手指,而在高度的紧张和害怕之下他没有控制好力道,手指上很快就被咬出了深深的牙印,耳边有一刹那的恍惚,血液在脑中汩汩流动的声音仿佛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顾搴舟久久不语,在喊完名字以后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敲击着桌面。

    洪业差点没忍住推开柜门起身逃跑。

    “……说的也对。”他不紧不慢地接上了前面的话,“这个开关不在门边的设计到底是谁做的呢。”

    “真的是很不方便。”他道。

    “唔,洪业……”他掏出手机来翻看拨打记录,尾音拖得很长。

    藏在柜子里的洪业根本搞不清楚顾搴舟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有些崩溃地想着顾搴舟到底是发现了他没有,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他是一个这么喜欢自言自语的人呢?一个人待在实验室的时候不应该是很安静的吗?!谁大半夜过来搞数据还会自言自语啊?!

    他头皮发麻,完全不知道到底是被发现了还是顾搴舟纯粹想要念念他的名字。

    “我得交给洪业来做这个数据。”顾搴舟终于把后面的话接上了,“洪业是这批学生中最优秀的。”

    他给电脑开机,“不过万万没想到有个数据居然是我做错了……这个就麻烦了,这后面有一大串数据是关联着的。”

    洪业听着内心有点复杂。他望着自己右手勾着的u盘,心想他都拷贝了一半了他说有出错。可是至少他自己那部分做过来,他是没觉得有问题的,结果也就在这两天了。

    ……他等下还是得想办法再去拷一份。问题来了,谢儒周他不会通宵吧……要是他通宵了,那么他也出不去。

    洪业此时已经觉得有些难以呼吸了。实验室柜子里特有的气息缠绕着他,一股柜子本身就有的廉价塑料味更是钻入了他的鼻腔。而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谢儒周快点走。

    顾搴舟不紧不慢地敲着键盘,编写了两个程序。一个是能够稍微改进实验的程序,这个程序不只是纠错这么简单。由于顾搴舟经历过许多次高位面世界,便学习了高位面世界的科技,他在不打破这个世界平衡的基础上对整个实验的内容稍微修改了一点。这个后续需要跑的数据本身应该是很多的,所耗费的时间应该也不短,不过现在由于他的改变,可以在一个小时内做完整个实验。

    顾搴舟在等待的过程中也没有闲着,编写了第二个程序。

    这个程序只是高位面比较常见的病毒。病毒可以到各项设备中,窃取设备所属者各类信息,进而传输回病毒投放者所设定好的设备中。这个病毒甚至可以在电子设备开启时自动录音录像,并且实行同步传输。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

    顾搴舟回想着谢儒周在之后几天究竟是什么时候把电脑放在了不那么安全的地方。但是他发现并没有。他之前整合、修改各个学生发来的内容整理了很久,加上他自己的那一块部分尚未完全出结果,撰写起来还是有一定的困难。而高建引拿出的恰恰是他停职之前撰写好的内容,说明应当是在网暴那天到停职之前他的电脑出了问题,也许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种下了病毒。所以他还需要编写一个杀毒的小程序并修复防火墙。

    他看着数据运行完毕,很平静地插入自己的u盘,将内容拷贝后,又慢条斯理地改掉了原先谢儒周实验数据中的一个数据,最后将他改进过的、已经得出结果的数据从实验室的电脑上人为彻底删掉,并且启动他编写的病毒。

    说是彻底删掉,也不准确,只是用了目前这个世界难以达到的技术尽可能多地抹掉了痕迹。

    关掉了电脑后,他看了看表,现在已经五点多了,然后微笑着关掉灯,透过略微有点脏的玻璃窗,凝睇着那朵云。天边泛起了鱼肚白,璀璨的光束尚未刺破云霄。

    很快就要拨云见日了。

    很快。

    洪业在顾搴舟走之后离开,他紧张地吞咽着,不断地看着表。

    这表他不常戴,这次是为了确保时间才戴的。熬了一宿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有些干涩和酸疼。他有些焦虑地不断地看一眼门口,生怕下一秒就会听到密码输入的电子音。

    他慌慌张张地拷贝完数据,关掉电脑的那一瞬间,他突然僵硬地停住了。

    ……电脑是发烫的。

    因为谢儒周用了很久。

    那么,在谢儒周进来之前,他匆匆关掉的电脑是不是也发着烫?

    ……他不记得了。

    他缓慢地低头看着自己刚刚拷贝完的u盘,因为数据有些大,他不得不等了好一会。现在,他那从高建引手中接过的u盘也在发着烫。烫意贴在手背上,刺激的他打了个哆嗦。

    他只记得谢儒周是一个并不太擅长电子产品的人,所以电脑发烫这种细节,他应该注意不到吧?

    他拷贝完便重新带上了墨镜,溜出门的时候,下意识抬头看了看监控,尽管知道监控已经坏了,并且自己戴着墨镜和口罩,监控根本拍不到自己,但是他还是有些慌张。

    ……等事成之后就告诉高建引,他再也不要这么干了。太刺激了,而且根本不知道谢儒周究竟有没有发现真相。

    洪业才走之后不久,原先也是关机的一个学生小声哼着歌,飞速地按了一长串密码后进门。他本来是无意率先开电脑,不过今天他难得来第一,而且他刚撰写好了自己那部分的内容,本来想发到谢儒周邮箱的,但是他熬了一宿,打算直接当着谢儒周的面给。

    “……咦,电脑怎么是烫的?”他摸了摸主机,又挥了挥鼠标,以为电脑待机了一整个晚上。

    可是电脑也没有亮起来。

    他掏出手机想给谢儒周打个电话,毕竟这项项目很重要,也不要怪他心眼儿多。

    结果他发现自己的手机因为没电彻底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