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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伤好些后,季远凝依旧回了季园。还是郑管家在门口迎接,他见到了重重包扎的季远凝。迎上来道:“谢天谢地,婚礼那天就再没见到先生您了,我呆在季园真是提心吊胆。这不,昨天池三爷送来了一批丫鬟仆人,不由分说赶走了原先的一些下人。季园没有人做主,我差遣不动,先生您回来就好。”

  季远凝一言不发踏进门里。凛冬正至,后院一片萧瑟,荷塘无人打理,莲花梗就枯萎着烂在塘里,枯黄脏污的猥琐,让人不愿意多看几眼。亭台廊榭望去都蒙上了一层灰似的。连带着萎败的衰草枯枝,季远凝感觉似乎才短短数日,季园就呈现出一片颓唐之色。他微有感叹。

  犹记亭台里和林宁的相依相偎,幸福日子总是如此短暂。旧地重游,故人全无,想起便觉得心痛难抑。后院望去满是阿宁的身影和踪迹,他不忍卒睹,加之郑管家一旁等候,匆匆收回思绪,跟着郑管家到正堂重整季园。

  他把丫鬟仆人拢来宣了规矩。人散后,他嘱咐郑管家道:“如今季园里杂人甚多,你们以后做事要谨慎小心。”郑管家深以为然。

  私下进丫鬟仆人只是受限制的一例,季远凝感觉自己再次主持金兵部和文渊阁,便也有掣肘之事。他淡了心思,常常小事不论,大事散漫地管一管。他的心思在何处?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要去地牢见五爷他们一趟。

  但他是不被允许的,即便他往云江会馆的监牢里走,到某处必被阻拦,他对云江会馆很熟悉,知道那些护卫身后有扇大门。他只试过一次不行,暂时不再踏红线一步。邢涛被他救出后,在他的身边,更不敢轻举妄动。

  邢涛心中满是营救莫五爷的打算,他对季远凝道:“小季,你知道么,其实五爷手中还另外有一支亲卫。他们受五爷直接控制,以傅石为首,平素不在帮里,但是需要五爷手信方才行动。眼下我们还是需要见五爷一面,拿到他的手信。”

  “我来想办法。”季远凝拍了拍邢涛的肩膀。其实他站在五爷这边,就是报答他的知遇之恩。这就回到了池三爷思虑的问题,如果当初三爷挑了他,季远凝会不会和他站在同一阵线。

  池三爷想得已晚,因为时光不会重新倒流给他再次选择。

  季远凝想来想去,事急从权,恐怕着落在姚阿杏身上。他不想去求她,闵舵主的葬礼近在眼前,葬礼之后莫五爷他们凶多吉少,他不得不放下情面求她。

  季远凝寻了由头,看准时日,带了一对长白山的老山参去了池三爷的外宅。正如他所料,接待他的正是姚阿杏。

  她推掉他送来的礼物:“三爷不在。季爷你还是去帮里找他吧,免得我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阿杏。”季远凝预计到她的反应,起身直言道,“我知道你怨我在桥头没有救你。这一点我无可解释,那时我心怀死志,全是顺应形势,我自身难保,何能顾及你。”

  “季爷,你心怀死愿,难道我没有吗?我宁可和你站在一起赴死,可是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姚阿杏红了眼圈,她停住了转身的脚步,“我是傻,我轻信了算命先生,可我也不知道那些人都是假的,我只是想进了季园,做你身边的贤内助,这是我的心愿。”

  “阿杏,现在你能在三爷身边,比在我身边朝不保夕好上许多倍,我也放心了。我今天来,只想求你一件事。”季远凝恳切道。

  “什么事。”阿杏望着他诚恳的面容,语气回到从前一起饮酒时的柔和,她自己心软下来。

  “我想去见莫五爷一面,只是见一面,他毕竟是引我入帮的家师。他年事已高,加上之前受了棒刑,我担心他的身体。”季远凝道,“我进不去,希望你可以帮我。你的恩德,我定当相报。”

  “我一个女人,不能插手你帮中事,我有什么办法?你是求错人了吧。”姚阿杏有些不解。就算她有心想帮,也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池三爷随身带着通往云江会馆监牢的铁门钥匙。上面刻着云字的那一把,今天半夜你把它偷出来,送到宅子后门,我随时在那里等待,一刻时辰内,我就会还回来。你了解我是什么人,信我。”季远凝道,这是他想了最完美的方案。

  有了钥匙,和邢涛声东击西,定能如愿见到莫五爷。

  “我想一想。”姚阿杏道,翘起尖尖的朱砂色手指,她有些习惯地摸东西,果然在桌案上的铁皮烟盒里拎出一只细长卷烟,两只手指夹住,却没有洋火。

  季远凝不动声色送上火柴,她最喜欢淡淡味道的女式香烟,这习惯表示她在思考。季远凝觉得自己的话能引起她思考,此事应该有门。

  许是他的细微动作打动了她的心,一支烟燃到一半,她掐断了,点头道:“好,我试试。”

  季远凝这个法子果然有效果,姚阿杏使出浑身解数满足了池三爷,看着他“残缺”的身躯汗水淋漓瘫倒在她的床上,阿杏毫无表情随手拿出帕子擦过,甩在他的枕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