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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季远凝到底年轻,不消许多时日,外伤好了许多,只是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自然还是需要卧床休养。

  邢涛公开站在季远凝这边,常常来季园探望他,有时候也会遇见端饭送药的安茹。他眼见安茹也会愣一下子,惶个神。

  等季远凝再好一些,邢涛有意开他玩笑:“小季,我说你艳福不浅好呢,还是旧情难忘好呢?你这不多时日,就找了个林小姐的‘替身’放在身边,你是打算解馋呢还是当饭吃呢?”

  “都不是,安茹她在阿宁在的时候就在季园伺候了。”季远凝听这话急了,“我和她可什么都没有,你这张嘴可别乱说,我还打算给他找个好人家嫁出去呢,切勿毁人清白。”

“哎哟哟,只同你玩笑罢了,当什么真,我知你心中只有花一朵。但旧情难忘也不算一句玩笑,说真的,假如林小姐还在世上,她会干些什么呢?”邢涛好奇地猜测着。

  “她的心愿是回江城。她即便在世上,继承林氏钱庄,我觉得单靠她自己单打独斗,难成气候。”季远凝摇摇头,“她一定也不在玉溪庵,否则傅石藏起她还来不及,如何肯这么高调?假如她活着,她会不会离开云城。老实说,除了我,还有个人定然不会放她走。”

  “谁?”邢涛好奇了,没料到林宁仿佛一枚炙手可热、鲜美无比的香喷喷的山芋,这个也惦记那个也挂心。

  “很久以前,姚阿杏她是我和阿宁在旧巷小楼里的邻居,那时候我们就认识姚阿杏了。”

  “难怪当初姚阿杏一口咬定你,还说得那香艳场面,啧啧啧……”邢涛望着他讨打似得笑,估量季远凝现在也没有那个气力。

  “那次阿宁因为想考江城大学要走,她买通姚阿杏假扮成她的样子,结果一出巷子口被人接走了,接到一处宅子里用我的名义威胁她不让她离开。我听她回来抱怨后,私下追查过此事,顺着蛛丝马迹,发现威胁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陶家大少,可见他那时就留心了阿宁,想留她在云城。所以,就算她活着,大概率在云城。”季远凝把存在心中良久的事情向邢涛和盘托出,唯独隐去了林宁返回打了他一巴掌以及他将错就错留下林宁的事情。

  “那么,她还有什么可能存在的地方?”邢涛再次追问,他带着疏解季远凝的心态,和他闲聊着。

  “鸣凤班。”季远凝经邢涛抽丝剥茧的提问,暗沉乌墨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现在你陪我去。”

  季远凝就要起身,虽然天气渐热,今年更是热得邪门,他到底受了伤,还是披了一件薄风衣,抓了顶礼帽就急吼吼往鸣凤班去。

  这次是新剧《夜梦戴冠》,张慧清扮演的王梦兰正恹恹手撑桌案沉沉做戏入幻梦,口中唱道:什么人半夜三更叩茅舍,什么人柴门外七嘴八舌……  

  只是这折开场,季远凝来得正好,寻了池座的座位,要了茶水点心手巾,和邢涛慢慢细细听。

  阿宁喜欢了这么久的楚戏,自己还是第一次能安坐下来好生生欣赏一场。他微觉得后悔,当初阿宁在时,没能和她一起听过一场戏,如今她不在了,才有心思把她喜欢的都经历一遍,可惜时光不倒流,旧日温馨再不会有!

  季远凝的手指在桌上不自觉敲着,他真心把自己融在戏中,至此才觉得张慧清不愧是鸣凤班台柱子。邢涛敏锐四处探看,只见戏场人满为患,更多的人为了节省票钱,买的站票在外围环着圈听戏。

  “她不会在外面。等会散场,准备花牌,祝贺张老板新戏开锣开门红。”季远凝凑过邢涛的耳朵,和他小声商量着。

  张慧清在戏台上,只用眼睛一扫,季远凝和邢涛都在前排池座吃着茶点悠然听戏,张慧清顿时心生不悦,只能为了场面暂时压住了这股情绪。

  她那夜远远望着他推了林宁下水,望不真切,但那人的身影,化成灰也是季先生。然后她看草中一动,跟着也下到桥墩的岸边,正好给邢涛来了一记闷棍。

  林宁“死”了,季远凝这个杀人凶手还逍遥法外,什么世道!

  张慧清险些咬错了几个字,幸亏她舞台经验足,慢慢转圜回来,依旧是满堂彩,连季远凝都往台上抛洒银钱,唱完这场,张慧清正式谢幕下台,对班主道:天门山的季先生若来,让他们走,我不想看到他。

  季远凝吃了班主的闭门羹,客气道:我这花牌定了又不可以退,且让我随从放进去吧。于是邢涛挥退扛花牌的侍从,自己给季远凝做了个眼色。

  刚扛进去,张慧清在门口叉腰而立:“我不稀罕你季先生的东西,给我抬出去。”张慧清这一声娇叱,后台的都出来围观。

  邢涛也是个硬杠的,他直接放下花牌:“要不要是你张老板的事情,我拿都拿来了,岂有拿走之理,你自己处理。”他眼光快速掠过,没有林宁。

  邢涛不在意张慧清的脸色,拱拱手开门出来,递给季远凝一个信号,没有,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