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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抢救

    李承鄞是跑回营帐的。

    他抓住军医逼问:“怎么会死?人为什么会死!”

    “这……五皇子饶命,这位姑娘的伤势太重了,而且取箭时,箭秆在伤口里面炸开了……”

    李承鄞的脑子“嗡嗡”的,在伤口里炸杆了?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军医又战战兢兢地补充说:“就算没有箭伤,这位姑娘也……她在临终前挨过毒打,脏腑已经被打坏了,又忍饥受冻,这种情况下根本撑不了多久,就算救回来,恐怕也……”

    换句话说,小铃铛,是被活活打死的,只不过他到来的时候,还没有彻底死透。

    李承鄞的嘴唇在发抖。军医还在说着什么,他不想听,他咬着牙,低喝道:“出去!”

    军医住了嘴,提起药箱,飞快地跑了出去。

    李承鄞走到床边。

    铃铛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擦掉了,但脸上的淤青却怎么也擦不掉。她陷在皮毛被褥当中,只留出半截脖颈在外面,下颌和颈部能看出明显的手指印,脸颊上还有指甲掐出的血痕。

    她……死前挨过多少打?

    李承鄞伸出手指,碰了碰她脸上的血痂。

    人还没冷透,所以可能还没死。

    李承鄞轻声说:“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想办法救你。”

    他霍然起身,召集所有军医开会。

    柴牧拉着他,劝道:“五皇子,生死有命,这种事勉强不来的。”

    李承鄞眉尖压得更低,衬得他眼尾愈发锋利。他用力地呼吸着,沉沉地说:“救人!”

    他不再废话,转身走出营帐。

    军医感到很棘手。五皇子要的,是起死回生,要救的,已经不是半只脚踏进地府的人。他们现在做的,是从阴曹地府抢人。

    这太难为人了,医生只会治病,不会救人,更别说起死回生。

    终于,有个医生哆哆嗦嗦地提出来,可以试试丹蚩的法子。

    苏武传有云:凿地为坎,置煴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武气绝,半日复息。

    这个军医咬着牙说:“殿下,这法子只能试一次,如果没能成功,就再也不可能成功了。伤者的脏腑本就有伤,这法子用完,五脏六腑基本上已经全被折腾坏了。”

    其余的医生私底下交换眼神,觉得这件事可行。可行指的不是可以救人命,而是可以打消五皇子对伤者的执念。人一定是救不活的,但是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哄五皇子。

    这种法子听着就折腾人,若是五皇子真的心疼那位伤者,他是不可能同意的。人已经不在人世了,死后还要这样被折腾吗?

    没想到,李承鄞只是略一沉思,立刻扬声道:“来人,去找个避风的空地,挖个坑出来!”

    裴照立刻变了脸色,压低声音道:“殿下,梅姑娘已经不在人世了。”

    “只要能救活,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裴照小小地吸了一口冷气。

    他只能看着李承鄞指挥着人把小铃铛的尸体运出去,倒置在火坎上,看着人用脚踩小姑娘的背。

    李承鄞的呼吸声越发粗重。

    柴牧和顾剑劝他:“五皇子,就让那位姑娘安安静静地走吧。她生前身上就有伤,死后还要受这种折磨吗?”

    李承鄞咬着牙说:“只要还能把人救回一口气,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眼神阴鸷,不是在向生讨饶,而是在和死较劲。

    他要保的人,连上天也不可能带走!

    他盯着那个小小的人影,胸膛剧烈起伏着。

    远处传来士兵们列队走过的“锵锵”声,在他们身边,只有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和脚踩时用力的闷哼。

    裴照三人还在想怎么才能说服李承鄞,不要再折腾铃铛的尸体了。

    就在这时,他们忽然听到一声微弱的呕吐声,正在抢救的军医立刻收脚,叫道:“活了!救活了!”

    李承鄞眉头舒展开了。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要她活着!”

    铃铛被迅速转移到了温暖的营帐里。

    李承鄞站在营帐的外间,看来来往往的婢女和军医帮她处理伤口。他的营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裴照劝他:“殿下,休息一会吧。”

    他怎么可能有心情睡着?

    内室发出一阵响动,有个小婢女忽然慌慌张张跑了出来:“殿下,那位小姐喝不进汤药!”

    李承鄞立刻撩起帘子,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军医坐在她的床头,一手持勺一手持药碗。褐色的药汁从她嘴角流下,已经打湿了白色中衣。

    李承鄞下令道:“捏住鼻子喂!”

    婢女将铃铛扶起,捏住她的鼻子,军医小心翼翼地将一勺药送入她的口中。

    这次,药没有从嘴角流出来。

    李承鄞缓了口气,露出笑容:“继续喂。”

    军医如法炮制,又喂了一勺进去。

    这次没有那么好运,药是咽下去了,但是铃铛却开始咳嗽起来。

    她的口鼻中都涌出血沫来,惨白的嘴唇很快就变成了紫色。

    李承鄞喝问:“怎么回事!”

    军医急忙检查了一下,脸色苍白道:“回殿下,伤者那一箭伤了肺,现在肺里全是血沫,从气管涌上来,堵在喉头,若不及时清理……”

    李承鄞前进了半步:“会怎么样!”

    “会、会被直接呛死!”

    李承鄞变了脸色,上前扶住铃铛,下意识用手去擦她口鼻中涌出来的血沫。可是擦不干净,他越擦,血沫就越往外涌。

    他沉着脸,扭头逼问道:“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能把肺里、气管里的血痰先清理出来,先保持呼吸道的畅通,才能再想办法去喂药。”

    李承鄞点头道:“我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