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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彻心肺

    滚滚黑河之水奔腾不息,河之两岸高山重障,林木高茂,崖壁随见。临至夏季,山中林木避日,叠叠障障。

    然,去往烈炎并非要翻山穿林,黑河中游处,河道甚宽,水流也随之放缓,不但如此,此处更无高山绝壁,只要渡过黑河,向北走小林中的山路,行不到两日,便可见黑泥之路,平坦易行。

    此日,晴空万里,强劲的南风将黑布大帆鼓得满满,河道上,无数只大小帆船,将征伐大军满载,驶向河之对岸,烈炎的国地之上。

    百里溪与赵厚德,恭敬而立,细听皇帝陛下之圣意。

    “陛下,可以出发了!”自河道处而来的冷杰恭敬的禀报着,大军已渡过半数,皇上的主船也该起航了。

    南宫俊逸点了点头,郑重道,“此处就交托两位将军了!”

    “臣遵旨,陛下安心,臣定不负所望!”百里溪与赵厚德恭敬跪地,斩钉截铁般回道。

    南宫俊逸紧牢着雪儿的手,踏上帆船。老船公洪亮的噪声,吆喝着,岸边之人解开栏绳抛到了船了,船渐渐脱离河岸,吃水越深,被大帆驱动下的船向北越行越快。

    “天公做美,顺风顺水喽!”好似习惯,老船公高声大喊着,从甲板到船尾,从船上到船仓,都有同样的声音呼喊着,回应着。

    南宫俊逸轻笑,“天公做美,顺风顺水!”这话说得极好,此战烈炎他们不但士气高昂,锐不可挡,身处异国他们更需要上天的倦佑,铲除奸恶,平安而返。

    “逸?逸!”身旁软弱无力的叫声,使得南宫俊逸赶紧收回了心神,将那看似马上要倒下的佳人揽于怀中,紧紧抱着。

    本就白细的小脸,显得苍白,一双灵眸更是半睁半眯的,胸口起伏的厉害,似强烈压抑着,南宫俊逸心疼的摇了摇头,原来他的宝贝晕船了。

    大臂一展,将佳人抱起,大步稳稳朝船仓而去,而那晕船之人,不言不语,很是辛苦的紧偎在南宫俊逸的怀中。

    船仓里,雪儿双目紧闭躺在床上,小手却紧紧握着身旁的那双大手。

    头上的轻笑过后,佳人的额头被南宫俊逸烙下温柔的深吻。

    “你笑我!”雪儿娇气的抱怨着,眼睛仍紧闭着。

    见佳人如此,南宫俊逸坏坏的心思大起,此时,他们难得温馨情浓。

    “我有吗?你看到我在笑你?我的宝贝可是一直闭着眼的!”南宫俊逸嘻笑着回道。

    一声重重的哼声,出自那紧闭双眸之人,“我把眼闭上了,可没把耳朵也收起来。先让你笑着,等下了船,我再给你好看!”

    雪儿发狠的话却让南宫俊逸心情越发舒畅,大手抚上那苍白的娇颜,俯下身子温柔的哄道,“别老闭着眼,我陪你说说话,就会忘记那种感觉了!”

    “不要,一睁眼,就感觉天悬地转的,这屋里的东西都在晃,连我自己都晃得很,还很想吐呢,坐船的滋味真不好,早知,我就应该飞过来,逸,我好不舒服!”六分晕船,四分娇气的雪儿,让南宫俊逸爱怜的不行,干脆脱掉鞋子上床,将佳人抱在了怀里,温柔的抚顺着她的后背,希望自己火热的大掌能让其,将那种难受的感觉遗忘。

    本以为下得船来,一切便会恢复如初,未想到?若不是南宫俊逸始终扶着,雪儿会晃倒于地上,而此时,雪儿正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狂吐着,就连南宫俊逸也被其赶得老远。

    “雪儿,我过来啊!”南宫俊逸担心的请求着,那不停挥动的小手,便是最好的拒绝。

    终于吐尽腹中一切,再吐就得吐苦胆水了,雪儿向后大退了几步,手扶着大树,大口喘了起来。

    “呃,谁让你,让你过来的!”一双铁臂将其拥进了怀里。

    “再不过来,我就要疯了!来,先漱漱!”南宫俊逸一手拥着佳人,一手将水送到了雪儿嘴边。

    从雪儿袖袋中拿出香帕,轻柔的擦拭着雪儿带有水渍的嘴角。

    “逸,下次,打死我,也不坐船了!”雪儿无力的说道。

    南宫俊逸想都未想,很是坚决的回道,“好,不坐,再也不坐了!”千般不舍,万般心疼的将佳人再次抱起,大步出得林子。

    大军未急于前行,而是当晚在黑河以北二里,小树林外扎营休息,毕竟眼下只过来半数人马,隔时午里,大军才会彻底聚集齐全。

    话说,当日奔回国境的烈火绝可没有南宫俊逸此时的这份稳健沉着,烈火绝的三十万黑甲大军连同战场、刀子峡口,损失的人数半数有余,但凡能活着渡过黑河的,脚一着地,便马不停蹄往边城乌坝急奔,想休息甚至是想喝口水,也得到了有城防,有兵守的乌坝才能安下那颗慌乱狂跳的心。可怕,一想起阳光下那金灿灿的盔甲,烈炎军心中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的对手绝非普通军力,厉害,厉害的可怕。硬顶着性命做战,待听到撤退的军鼓时,他们头上的重负放下了一半,身在乌坝城中时,才彻底放下来。还好,老天保佑,让他们有命回来,否则,不会有人给他们收尸,他们只能认命的弃骨异乡,成了无家可回的孤魂野鬼。

    黑甲军残部,只在乌坝城歇息了一夜,便随他们的皇帝陛下往皇城急返。而当他们离开乌坝的第三天,南宫俊逸的金甲大军也已渡过黑河,不日,便会攻占乌坝。

    ��� ??t�5?N�2('�7?;k?????w?8?N5km4不知为何,乌坝城内自烈火绝离开后,便谣言四起,说他们的皇帝陛下打了败战,这事,不值得推敲,凡是长眼睛长心的,只要看看那各个神情仍不安稳的黑甲铁军便知,再说,百姓们记得清楚,当初大军打此过时,可是排山倒海般的三十万人,那大队人马,从城头接到城尾,半天才走尽,而今再看,从城尾到城中就没了。其二,百姓们甚至是乌坝但凡有官衔在身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天翔皇帝陛下率当初打败黑甲铁军的大军,不日便会撞破乌坝城门,进攻烈炎,而且,人家可不是什么抢城掠城,人家是来讨伐烈炎,更是追杀他们的皇帝陛下,原因是,他们皇帝陛下明明说好了是到人家烈炎求和的,不想用迷术勾迷了天翔的一个国爷,令其刺君,而那刺君的匕首甚至是巨毒,都是烈炎准备的。除此不算,更挟持那位行刺的王爷,威胁潼云关守将,强行占了潼云关,更从国中调大军,想借潼云关之势,直捣天翔腹地,不想天翔帝神明护佑,大难不死,故此,集聚大军讨伐假仁意,真小人的烈炎。

    如此有证有据,极具说服力的谣言,在百姓心里已称不上谣言,人人心中都有把秤,对烈火绝此举,无一个赞同之声,更在心中恨之,因其一人之贪邪竟然为百姓、为烈炎引来杀身之祸,这样的陛下,以后百姓还如何能有好日子过。

    眼下事态,可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烈火绝想不到,他前脚刚走,他的百姓就在后头搓着他的脊梁骨,暗自将这个贪婪邪恶的君主骂了个狗血淋头。而此种谣言,要比烈火绝返京的大军还要快,以铺天盖地之势,在烈炎散布开来。

    知道真相的百姓无非背地里偷骂,而朝中的大员们尤其那些将对烈火绝的怨与恨,藏于心时的人,看到了他们自己的希望,更看到烈炎未来脱离这个冷血邪君操控下的希望。

    乌坝,再也无法视谣言不离,百姓间的纷纷议论,变成了越来越笃定,更有好事之人去了黑河口,未待彻底抵达黑河口,前去打探的人没了魂似得跑了回来。

    “天翔大军来了,天翔大军真的来了!”

    “我们的皇帝陛下惹了债主,而他却逍遥的回了皇城,眼下我们要如何是好啊!”

    “找大都督还有个屁用啊!”

    “我们的乌坝,我们的家啊,完了,全完了!”

    “不行,这事必须去找大都督,这与我们老百姓何干,我们不杀人不放火,只上山打打猎,下河捕捕鱼,凭什么就要替自己皇帝犯下的错赎罪。”

    “对,凭什么,我们也是人,我们也要活,想必那个狗皇帝早就知道天翔大军会来讨伐,怪不得跑得那么快吗?狗皇帝,弃我们于不顾,我们还何必孝忠他,供养他!”

    一时间,乌坝这个本就热闹的边城,越发热闹沸腾。百姓更从原来的害怕恐慌中挣脱出来,这就是烈炎人,这就是北方人所具有的血气性子,敢爱更敢恨,对他们好,他们会掏心挖腹相待,而对于舍弃他们甚至将他们丢弃于地狱大门之外的人,他们骂之、恨之更弃之,他们的一国之君自然不例外。

    乌坝大都督府,一位身形高大,双鬓泛白的男子,满脸严肃的端坐于正位之上,其左右两侧坐满了老老少少,身着不同色彩衣服的人,其中不乏有小吏、贵富、大商户、猎户、各个村落选出来的代表等等,此时的大厅说成人满为患,一点也不为过。

    “现在情势如何?”正位之人终于开口,声似洪钟,双目有神。

    “回都督,探子说,以天翔军的速度,不出明日午里,必会抵达城下!”一个兵丁模样的人如实禀报,堂中顿时杂声一片。

    “大都督,您可得给我们指条活路啊!”

    “是啊,是啊!”

    “看来乌坝真不能再住下去了,今天回去,我就带着一家老小内迁!”

    “狗娘的,老子不走,就算天翔大军打进来了,老子也不走,老子本本份份的打猎,别说没杀没伤过一个天翔人,老子连天翔都没去过,狗皇帝惹得祸,让天翔军有本事去找他去,与我们何干!”

    “不要命了,你敢辱骂皇上!”

    “我就骂了,他能把我怎样,他视我们的小命如他娘的狗屎,老子就不信他不知道天翔压境,他自己跑得到快啊。哼,老子命都快没了,还在乎骂他一声狗皇帝!”

    “好了,你们别争了,现在不是想不相干之人的时候,皇上此次带军回来,老夫仔细看过,当初的三十万大军所剩不到半数,可见,那是在天翔吃了大亏,那可是皇上的黑甲铁军啊,竟然受如此重创,可见天翔军有多威武。大都督,我们城中的守城军加起来不过两万,与天翔军比起来,那简直?哈哈,不说你们也清楚。”一白发老者直言不讳更是一针见血的说道。

    正位之人点了点头,声音放软,更有几分敬意在其中,“依您老看,我们这乌坝要如何自处?”大都督问向老者,其余的人目光火热,齐齐看来。

    老者很是为难,更是有言不敢说的样子。

    “叔公,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老就别掖着藏着了!”大都督焦急的催促道。

    一声重叹,老人将厅中之人逐一扫过,最后,大声说道,“打开城门,放天翔军过境!”

    � ??t�5?N�2('�7?;k?????w?8?N5km4“什么?”

    “这怎么行啊!”

    “谁说不行,我看就行,天翔要抓要罚的是狗皇帝,他们抓他们的,我们继续过我们的日子。”

    “叔公,就这么不战而降,万一天翔屠城或是将城据为己有呢!”大都督的话,好似一道重锤将众人敲醒,全城老小千来口子性命被一下子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屠城这一连罪之责,相当初,他们的皇帝治那几个大臣还有王爷的罪时,就是连坐,但凡与罪臣有关系的,哪怕给带罪的王爷提过鞋,也一并杀之。

    而今,他们的皇帝可是刺杀天翔国君,更意图颠覆人家的王朝,这罪更大,屠城,理所当然啊!

    “不会,老夫想天翔帝绝不会做如此不仁之举。”老人的话刚落,堂下歧义之声再起。

    “够了,听叔公把话说完!”大都督满面威严,狠声斥道。

    老人轻笑,继续解释道,“你们还有比这个更好更稳当的法子吗?你们怕,老夫也怕,老夫的大家族里可有百来口子人呢。与其做无谓的以卵击石,不如说个清楚。”

    而就在大都督府开众议大会之时,城中已有胆小的百姓,将仅有的家当包裹包裹,带着妻子儿女内迁腹地,待大难过后,兴许还会机会回再返家园。

    聚集齐全,大军再次轻装简行,所经之处黑尘滚滚。那十大禁令,大军克守之,更用在了烈炎的土地上,也让以后的烈炎百姓看到了何谓真正的威武、仁义之师,这样的大军压境,烈炎危已!

    出征异国,南宫俊逸将大军的队形重整,分为三大方阵。第一方阵,便是南宫千勇亲率的铁骑精兵,在头前开路;第二方阵,护卫着南宫俊逸的御驾;第三方阵紧随其后。在二三方阵间,是此次出征所需要的粮草车队,由第三方阵着力看护。而就在大军渡过黑河,隔日,百里溪与赵厚德又组织船只,将第二匹粮草装船,赵厚德点齐两万人马,亲自押送,供大军征伐之用。

    乌坝,城门紧闭,城门楼上守军各个披甲配刀,双眼如铜铃,死盯着官道口,而握着刀柄的手却又湿又滑。再看城门外,一身着灰黑相间官服,身形高大,双鬓泛白的男子威严而立,在该男子身旁,是位身着青袍,白发白须老者。

    远处黑沙起,大地在微微颤动着,那铁蹄声声越来越清晰。

    南宫千勇一马当先,最先看到这如此奇怪的乌坝城,这是何种阵法,两人站于门外,城门楼上是整装齐备的守军,不知门里的军队,是否已弓箭上弦,寒刀出鞘了?

    南宫千勇放缓马速,直逼城下那身形高大的男子身前,猛挥手,身后大军停,已有勇王的贴身护卫,打马行至勇王身边。

    一上一下,同是高大的两个男人相互打量着。

    “在下乌坝大都督,海川,敢问来人可是天翔皇帝陛下?”海川声如洪钟不卑不亢的问道。

    南宫千勇客气一笑,声音沉稳的回道,“大都督可看走眼了,在下天翔勇王,南宫千勇!”

    “失礼,失礼!”听得南宫千勇自报家门,海川赶紧言道,话落之时,不禁向精骑之后看去。

    一丝了然笑意在南宫千勇嘴角扬起,仍是端坐于马车,却从怀中取出明黄之物,海川自然知道那明黄象征着什么。

    南宫千勇铿锵有力的声音,将旨意上的字字句句,对海川甚至是身后乌坝城上城下所有的人,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