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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再次升堂(7.3)

    余杭县衙。

    午时末未时初。

    王蓝田站在堂中,余光扫视一周,发现县丞等人并不在,思忖了片刻,抬眼看着堂上主审之人,规矩拱手行了一礼:“在下太原王蓝田,见过大人。”

    马俊升见堂下姿容俊朗的少年,只作一礼,却迟迟不跪,便握着惊堂木,猛然拍桌斥问:“为何不跪?”

    王蓝田端手,身形挺拔,闻得惊响岿然不动,面色如常,解释道:“传唤的差役说了是例行询问。”

    马俊升嗤道:“民见官,即便是例行问话也得跪。”

    “民见官,确实如此。”王蓝田点头以应,随即话口一转,微微扬起下颔,淡定道,“但我非民。《晋律》有则规定:凡是右第三品以上大员,及其直系三代内且读于官府书院者,各府衙门例巡问话可不跪,无充足证据不可拿。”

    这条律例其实本不在册,只是下面官员在处理涉及门阀士族子弟时默认的行事规矩。

    而南渡之后,门阀士族与司马皇室之间的关系有所变,故在重修《晋律》时,有好事者便将此条添补了进去。

    “家父现任侍中,右第三品。”王蓝田顿首,淡然一笑,“承家父之光,某便不跪了。”

    此刻,要是县丞在侧,定会觉得这样的场面很是眼熟。

    若论能将以家世欺人,说得冠冕堂皇,让人无可辩驳的,王蓝田必有一席之地。

    马俊升的神情倒未怎么变,只是摸着惊堂木的手稍稍握紧了些。

    他这一拍,多少有些试探的成分在其中。他到余杭之后,将衙门送来的相关卷宗一一阅览,意外发现了些有趣的地方。

    比如,这王家不成器的儿子竟在余杭县丞的初审中全身而退……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堂下的少年郎身上,个头较小,年虽不大,偏生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马俊升摇头在心中叹道:如今的少年人啊……

    他复又敲响惊堂木,讥笑道:“好狂悖的后生。”

    王蓝田坦然对上马俊升的目光,在他的面上兜转一圈发现此人的某些地方与马文才颇为相似,非是相貌上的相似,而是神似,尤其是两人讥笑时面上总带着三分薄凉。

    想来如今坐镇衙门的,应当是马文才的父亲、现任杭州太守。

    王蓝田向来是以“知礼守节,知进退”自居,当即承下马太守的话,拱手作揖谢道:“大人谬赞。”

    她倒有些意外,竟不是他们去杭州,而是马太守亲自来了余杭。

    这……恐怕与余杭县丞所求背道相驰。

    马俊升被她谢得一愣,算是见识到了少年郎的厚颜,他嗤嗤一笑,敲响堂木:“莫做油嘴滑舌的丑态。本官且问你,王八德可是你的家仆。”

    王蓝田点头:“是。”

    马俊升:“你是否在十四日午时三刻,命他骑马去追一男童。”

    王蓝田提出异议:“时间不对,应当是午时二刻,还未至午时三刻。”

    马俊升:“那你有没有让王八德骑马去追男童。”

    王蓝田:“有。”

    他继续追问:“王八德在主街骑马撞死男童,可是受你指使?”

    王蓝田当即否认:“不是。”

    “十四日午时初,你曾和这男童发生口角,你二人在君悦客栈门前争执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是也不是?”

    王蓝田纠正:“并非是口角,我王某人是在教他为人处世的道理。”

    马俊升提醒:“王蓝田,此处是衙门的大堂。”

    王蓝田拱手一本正经道:“正因此处是衙门的大堂,大人按例询问时,措辞得准确无误,不然无罪也可能成为有罪。”

    “巧舌如簧。”马俊升嗤道,随后低头翻着卷宗,又问,“小童走前,你可是说了一句:‘去药堂的路上且注意些安全’。”

    王蓝田点头:“是。”

    马俊升:“你与他非亲非故为何要说这句话?”

    王蓝田:“……”

    这话其实是“祝你一路顺风,半路失踪”的衍生梗,玩笑之语罢了,谁知就成了谶言。但若真这样解释,怕是得在牢里过中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