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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19想做人的第十九天

    几乎在杨希文将信息传给归迟的下一秒,归迟便出现在了他面前。杨希文不敢耽搁,赶忙将情况陈清:“我是在剧组酒店的大堂感受到了灵力波动,循着找过去,在电梯里发现一个法阵,里面还有梁小姐的气息。”

    “之后叶先生也赶了过来,我们确定,有人将梁小姐传送到了另一个空间里。”

    归迟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叶逢川,叶逢川朝他见了个礼:“修复传送路径需要消耗大量法力,我跟杨先生都不太行。而且,很显然,带走小渠的人,想见的是你。”

    叶逢川的语气里多少带了几分不悦,他扬手将法阵正中的痕迹以法术描摹出来,那旋转的微弱气息构成的,正是一个“归”字。

    归迟走进法阵正中,缓缓闭上眼,让周身的气息活跃起来,片刻之后复又睁开:“昆仑。”

    梁小渠看着面前的男子,至少五百年的修为,这在凡人修仙界是不可多得的良才了。可凡人修仙,五百年为大限,过了五百年便不能算作凡人,从此无法入轮回,生命也开始逐渐消散走向羽化阶段。至多再过一百年,他就会在人间消失。

    “云字辈,你的师祖是开明兽定坤。”梁小渠面色如常,缓缓开口道。

    云来也并不意外她所言,仿佛早已料到一般:“是。”

    梁小渠笑:“我虽年岁不如你,但论身份和辈分,你须得唤我一声老祖宗。”

    开明兽一族世世代代驻守昆仑,千年前陶吴接掌昆仑司后,赋予了开明兽一族族长定坤招收凡人驻守昆仑人间界的权力。

    定坤创建了开明宗后,便只身回到了昆仑司结界边,继续守卫结界。开明宗则由他的儿子长瑞来执掌,共收凡人弟子三百三十三名。

    梁小渠既为昆仑司司主的妹妹,自然是开明兽一族侍奉的主人,此为身份之尊贵。定坤与陶吴同辈,那自然也是梁小渠的同辈,此为辈分之尊贵。不管如何论,云来见了梁小渠都只有跪拜尚且无门的份儿。

    云来听她这么说也丝毫不恼,拱手施了礼:“云来见过梁小姐。冒昧请您来此,还望见谅。”

    “何止是冒昧,这方法也当不上个‘请’吧。”梁小渠横了眉,尽力使面上的不悦更明显一些。

    这人将自己掳来,却仍旧还是守礼的。说明他并不想真的伤害自己,而是打算拿她与谁做个交易。会是谁?除了归迟,梁小渠不作他想。

    长这么大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菜是这么令人厌恶的事,从前被哥哥和青禾他们保护着,时常觉得理所应当,不想修炼,不想变强。甚至觉得与其浪费时间在自己本没有天赋的事情上,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安心混吃等死就好了。

    可此时此刻,她将成为眼前这个修行者用以要挟归迟的凭据,这样的认知让她心里十分不爽。她不愿做他违背本心的理由。她希望他能一直恣意放肆,让她羡慕仰望的那种,又无礼又霸道的放肆。

    “梁小姐,若非别无他法,我绝不会做出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来。”云来掐住手上的念珠,“昨天晚上,归迟大人抓了一只千年狐妖。”

    “你想以我为要挟,让他放了那狐妖?”梁小渠冷笑,“就凭你,一个五百年尚且不到的人类修行?”

    “我当然知道,这无异于螳臂当车,但为了他,我愿意赌一把,赌归迟大人不舍得您受一分一毫的伤害。”

    “怎么赌?在我身上下毒下蛊?你须知道,我自昆仑来,这些东西,对我没用的。”梁小渠的语气仍旧强硬,心里却有点哆嗦,虽然不致命,但那些玩意引起的身体上的痛也是切实存在的。

    “我当然知道,毒和蛊又怎么够呢?”云来脸上的淡然,犹如已经出世的僧侣,掐着念珠的手,不断拨动,眼神始终落在梁小渠和自己中间的地面上。

    下一刻,就在云来目光所及的地方,骤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圈,缓慢扩大,直至将梁小渠和他笼罩在其中。

    竟是个阵眼!

    梁小渠反应过来,试图离开法阵,却发觉自己的双腿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完全无法动弹。

    “不必怕,我不想伤害你。但我需要确保他能平安逃离你们。”云来终于抬起眼,看着梁小渠错愕的表情,嘴角竟然浮现出一丝笑容来。

    “你疯了,你打算献祭自己的命,就为了将我和那只狐妖的命联结在一起?”这阵法梁小渠没见过,但是听山里的异兽们聊到过,说是邪门的厉害,被联结在一起的两只妖,之后所有的伤痛生死都会共享。但因为要结阵之人的命为引,几乎没人真的试过,甚至见过。今日,她倒是开了眼。

    “他说他喜欢你,三百年前在昆仑司祭祀大典上,远远看了你一眼,便从此再也不能忘。”他说的很慢,缓缓低头,以此掩盖艰难。

    “我想来想去,生而为人,太过渺小,他一只千年大妖,无论我如何修行,都追不上他的脚步。索性,便如他所愿,放了他。”

    梁小渠用尽全力去挣扎,试图挣开束缚,她将自己所有的法力都集中在双腿上,毫无用处,又转而注入一只手,有用!她动了动食指,尝试着以法力化剑。

    “他也说,人妖殊途,我的执念,注定没有结果。”

    指尖渐渐生出透明薄剑,慢慢延伸,凝出实体。

    “既然没有结果,我便用我这条命圆他所求也好。五百年来他助我修行,予我良多,今日,便用这命抵了。”

    梁小渠看着指尖渐成的长剑,在他话音未落的刹那,猛地奋起全力高高举起,云来有所察觉猛地抬头:“没用的,你劈不开这阵!除非你能杀得了我!”

    云来一手继续拨弄念珠加固阵法,一手化出剑来,随时准备抵挡梁小渠的攻击。却不想梁小渠笑了。

    “我打不过你,也没本事劈了你的阵。”因为消耗巨大,梁小渠的额上发丝已经被汗浸湿,贴在脸上,“但我至少,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寒光一闪,长剑破空,梁小渠用尽全身力气劈向自己的双腿。

    云来顿时明白,她不需要毁阵,她只需要毁了自己,这阵自然就没了意义。

    所以,哪怕要劈断自己的双腿,她也不愿向他妥协分毫!

    云来停止布阵,猛地扑过去,试图阻止梁小渠的动作,却在那一刹那,日月同暗,铮铮破空声传来,“啪”的一声将梁小渠的剑打碎开来。

    失去了所有法力的梁小渠,骤然软倒在地,最后一刻,看见归迟惊怒而担忧的脸。

    她心里想,完蛋了,归迟这次更生气了。

    梁小渠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中式的房间内,满屋紫檀木家私,虽然看来极简却每件都价值不菲。严格来说,价值不菲不能形容,近些年紫檀黄花梨这些木料早已成为重金难求的材料。这屋里的任何一件拿出去,恐怕都是有价无市。

    这个风格和品位,在梁小渠认识的人当中,只一个归迟。

    她一颗心放进肚子里,自己安全了。刚想起身,只觉自己浑身如同散架一般,酸痛不止,右手更是早被纱布缠了个结实,像个木乃伊。

    归迟最后那一枪的刀兵之气,对她这样的小菜妖来说,只是割伤手,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了。梁小渠不信运气,很显然,那是归迟能控制的最小的伤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