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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仙-十一章-未完成的嫁衣、再遇故人

    我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因为下过雨,打落了一地的桃花,并且我身上还是湿的。

    我也懒得打理,就这么起了身,睁着眼睛看着太阳挂在天上:我猜我现在一定十分狼狈,脸色也不会好看到哪去。因为人间说哀莫大于心死,我醒来后,竟然真的意识不到自己有心跳。

    好像从此以后我与这个世界,再无什么联系了。

    放眼去看暮春的桃花,已经过了最好的时候,我想,来年花开,一定要酿好几坛桃花酒。

    撑着现在看来这么像累赘的身子,我进屋,视线触及床头枕下露出一点红色。

    过去将枕头拿开,一件嫁衣映入眼帘。

    我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好久之后支配着自己忍不住抖个不停的手拿起那身嫁衣展开,不禁浑身脱力跌坐在地上。

    那血红的颜色,上好得料子,上头拿金线绣的鸳鸯还少了一只,只有一只孤零零的在上面,如今看来是那样可悲可笑。

    我从来都不知道,她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蓦然想起那晚她未说完的话,我心中钝痛:可是即便如此,又能怎样。

    起码,现在她并没有因为那见不得光的权谋从此在世上消失不是吗。

    我不要爱得轰轰烈烈,我只要她平安喜乐。为此,我宁愿她恨我。

    不,她甚至不能恨我,她不能生活在仇恨中。

    我紧紧抱着那嫁衣在怀里,想到这可悲而可笑的一切,笑了起来。

    我越笑越用力,用尽了全身气力,却哭不出:我的这身份让我从小注定了要享受寂寞,而我不甘于寂寞,所以用此生最大的幸运认识了一个莫逆之交和一个此生之爱。

    他们是我无趣生命中的所有在乎,可是我留不住他们,保不住他们。

    而那个让我变得生无可恋一无所有又求死不能的人,是我的母亲。

    多么可悲而又可笑的一件事。

    恍惚间,我似乎是又呕了血。不过,心上的思绪尚无心打理,又哪有余力去管那些。

    虽然这些罪恶让我无处遁形,可既然这些已是避无可避,也只好享受。

    后来我又昏了过去,迄今为止,这应该是我最窝囊的一段时间,脆弱的让自己唾弃,幸好没人看得见。

    我浑浑噩噩的度日,天黑了又白白了再黑,好似很快,桃花又开了。

    可能失了修为人总是不济的很,有些记忆已渐渐开始模糊了。

    我于桃花开得最艳时摘取了好多桃花,酿了好几坛酒埋了下去,虽然要品酒之人再也不会想见到我。

    也许若干年后,我会忘记过去,变成一个没有过去不会有未来的行尸走肉,不过那也无所谓,因为众生芸芸,人世繁华,都与我无关了。

    我迎着朝阳推开了门,坐在门前新摆的石桌前目光涣散的逼着自己发呆,大抵是回光返照之类,却回想起往事,竟然有一滴冰凉的液体滑过脸颊,我弯起唇角自语道:“仙妻,事到如今,我还自私的希望你不恨我。”

    接着脸上一片湿凉,模糊了视线。

    从那以后,我果然慢慢的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无数个日夜过去,无数次的花开花落,那桃树上结的桃子熟透了掉落,最后腐烂,烂成尘土,我都没有管过。

    直到有一天,我察觉到了,有人气。

    好奇心驱使之下,我寻着气息的地方找了过去:竟是个少年。

    重要的是,还是个人类。

    还好,我还记得怎么沟通。

    “你是谁。”他被我出口的声音惊得变了变神色,凝神打量了我许久。

    别说他觉得惊讶,我自己也被刚才出口的声音吓了一跳:哑得要命,真难听。

    我在这儿不与人沟通得有多久了?

    正在我猜想这人是不是哑巴的时候,他开口了。却是把我的话重复了一遍:“你是谁?”

    我扯了扯嘴角:“总得有个先来后到,这是我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