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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出了山洞,天已渐渐落下西头。左右不见那山魅的身影,也不知躲到哪里疗心伤去了。我领着南宫麟原路返了回去又瞧见了那几棵树精。

    见了我,它们将树枝抖得“哗哗”作响,叶子跟着“簌簌”而落竟秃了一片。

    “啊呀!瞧见没,那孩子竟没被山魅吃了!女娃娃,你是怎么把他救出来的,来和我们说说。”

    我不作理会,牵着南宫麟继续朝前走。没走几步,南宫麟突然一个趔趄摔了个跟头,牵累地我也也差点扑了地。

    周遭依旧是那群树精的渣渣声。

    “别急着走呀,留下来与我们说道说道吧!难得碰到一个听得懂我们讲话的人。”

    “是呀是呀!”

    我将地上的南宫麟扶了起来。他这一跤可摔得不轻,腿上的布料都被磨破了,俩膝头还在渗着血。

    看着伤口他有些委屈道:“阿瑶,疼。”

    我走到他跟前蹲了下来,无奈道:“知道你疼,来,上来,我背你。”

    他后退一步,神色有些不自然:“不用了,你背不住我的。”

    “我怎背不住你?你那身高,我瞅着离我胸口都不到,莫要耽搁时间了。”

    他顿了顿,终是没推脱,磨磨蹭蹭地趴到了我的背上。

    “诶,女娃娃怎不理我们了,你再绊他们一下。”

    我闻言,转头扫了它们一眼。林中寂寂,再也没有声响。等走了老远,它们怯怯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妈呀!吓死我了!方才你瞧见那女娃的眼神没?可把我吓得!”

    “是啊!那气势压得我的树杆都快折了。”

    “奇怪,我们怎会怕一介区区凡人?”

    ……

    我背着南宫麟照着树精原先的话一路东去。南宫麟这小子倒是心安,没一会儿便枕在我的肩头睡了过去。

    他睡得是酣畅淋漓,我却陡升一丝无力感:鸣垚,你认命吧,你终归是被帝尧虐身虐心的命。

    到了先前约定的地点,府中的管事和衙役已不知去向。我背着南宫麟脚步显得愈发沉重,连意识也有些迷糊,耳旁仿佛一直有道声音萦绕不去,不是帝尧也不是莫方,更不是以往神界的一众老友。

    肩上的南宫麟还在熟睡,我却不知拼着哪股劲硬将他背到了有人烟的地方。见着一辆马车从身前悠悠而过,我不管不顾直接拦在了车夫前头,道:“麻烦将我们二人送至城中的南宫府,介时谢礼定让你此生无忧。”

    说罢,身体一松便没了知觉……

    …………

    帘影轻摇,软风入帐,春日便是容易犯困的季节。

    自打我下界后便鲜少做梦,若是做梦大多也是一片空洞的虚境,耳旁总有一阵断断续续的声响。

    只是这回梦,那一道声响变得真切了许多,如泣如诉:

    “你何时才回来,我这么久才记起你你定是恼我了,我错了……你回来可好……”

    那声声哽咽,听得我也平白难受了起来。

    我循着声音一路前走,周遭依旧是浓重的黑幕令人窥探不到分毫。

    “阿瑶!阿瑶!”

    听着一声急唤,我意识猛然清醒。床榻边,张婶正拿着一方帕子为我拭脸,见我醒来有些担忧道:“你这孩子睡个觉怎哭了?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将将十年光景又过,张婶的半数头发都有了雪色,人也苍老了许多。先前在苍梧山上不觉得,如今做了一回凡人倒觉得时间真的是个万分磨人的东西。

    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回道:“是啊,做梦了。”

    “做梦有什么好怕的。快起来梳洗打扮一下,对门的姜家夫人又来窜门了,夫人让你去见见。”

    说到这姜家夫人,我与她结缘便是因为南宫麟十年前的那一劫。那日我背着他急急地拦下一辆马车,这马车便是那姜夫人的马车。

    这姜夫人早年丧夫,膝下留有一子,虽说晚年也有了依靠,只是她这儿子年少体弱,是难得的寒体。为了给儿子好生将养身体,姜夫人变卖了祖宅选在了此处落脚,更巧的是她那新宅子正好买在了南宫府的对门。因着这层原因,她便常来南宫府走动,一来二去倒相熟了不少,只是近几日却来得越发勤快了些。

    如我所想,当年绑架南宫麟的的确是那群乞丐。南宫麟趁夜偷溜出府说要给我买乞巧节的礼物,他第一次出府外加头脑有些简单,被一小摊贩讹了百两银子就买了支梨木发簪。

    所谓财不露眼,这一幕恰巧被路边的几个乞儿瞧见了。得知他是南宫府的小少爷,筹谋之下那几个乞儿便将迷了路的南宫麟哄骗到了林中那处废宅,打算狠狠敲南宫府一笔。只是万没想到,出了点意外……

    至今那几个乞儿仍旧关在县衙的大牢中,据说整日还神神叨叨的,各各精神有些失常。

    事后,有人曾问我他们也寻到了那处废宅,怎寻了一圈都没找到我与南宫麟。我只含糊道我偷摸着跟着队伍出去先找到了南宫麟。原先想带着南宫麟找他们的,却不想迷了路,在林中摸索了大半天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其中真正的缘由我自是不会与他们说。

    我在妆柩前理了理仪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眉如远黛,眼波潋滟,是个美人不错,只是心中升起了一股诧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