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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邀游园

    原来,精美的狐裘并不似看起来的那么如此华美,究其实质,它终究是从雪狐身上活活剥下来的皮,众人艳羡的恩宠在桓郡主灵念夕的眼中竟然如此惊心。朝音灵家被全族诛斩,唯余她一人,想到这样一层利害,晗郡主不禁打了个冷战,似乎窥探出灵念夕的心事,再深思,却又参不透她的心事,唯一悟出来的一点就是,方才她与太后的一问一答,她的态度并不像她表面那样的感恩和平和。

    晗郡主第一次惊觉这深宫恍若一口华丽的深潭枯井,她才窥探一角,竟都心惊胆破,她转头看身侧的母妃,她想扑回芙妃的怀里,但却见到芙妃微微皱紧的眉角挂着一抹戾气。忽而记起今天母妃的目的,赐婚,母妃想让父皇今晚注意到自己,继而在给那个武将夏炀赐婚的时候会考虑到自己。

    可,那夏炀是什么样的人?出了这皇宫御园就真的太平吗?

    丝竹悦耳,霓裳羽衣……这一场宫宴,在晗郡主无心窥见了灵念夕的断甲之后,就过的浑浑噩噩,只等宴过,礼仪毕,待芙妃携她离筵的时候,她才稍打起精神来,却发现那团妃色不知何时已经离席,皇上太后也都离座了,欢宴过后,唯余满室萧索。

    亥时已至,桓郡主尚未还宫,落雁宫不似其他庭殿灯火通明,仅烛火三两只,这是桓郡主的规矩,从她初入落雁宫就立下的规矩,夜不秉烛,这诺大的落雁宫在夜幕下幽深凄森,堇色兰花在月夜下花香浓郁,桓郡主缓缓行至在宫中小径,前面只有两个提着灯笼的宫人张灯,这片夜幕下,唯有那两盏飘忽的灯火和桓郡主的妃色华服。

    一行人行至临湖角亭,桓郡主忽然停住,留下随行人,只让贴身侍女雅随其拾阶而上,被留下的宫人在亭子下都觉得凄森,这落雁宫冤魂不少,夜晚又不许长灯,宫人们都觉得毛骨悚然,尤其是亲眼看过桓郡主打死那宫女的人,更觉得寒毛根立,桓郡主竟然不怕那些冤魂夜里来找她,想到此,心理对桓郡主的惧意又添一层,眼神不觉的看向角亭上的那团妃色。

    角亭高十丈,站其上可俯览大半皇宫,雅本是拿着挑灯的,但亭上夜风大,竟吹灭了,看着临亭而望的人,说道:“小小姐,夜风凉,我们还是回宫吧。”

    灵念夕恍若未闻,眼神望着眼前皇宫却又茫然似什么也没有望,这样凄凉孤寂,雅不禁伸臂将这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孩揽入怀里。

    “雅,今日是我灵家忌日,他们却犹自欢饮,可我灵家百余人却尸骨不全的埋在这片忠守的土下,皇上却道是天嫉我灵家,真不知是天嫉还是人嫉。”听着耳边轻轻的话语,却字字带着血一般的愤恨,雅能给予这个女孩的,只有无人时候的一个逾越主仆贵贱的拥抱。

    桓郡主的脆弱仿佛只是片刻,仿佛她只给自己片刻的松懈,而后便缓缓直立腰身,伸手指着这皇城,言:“雅,这皇城是我灵家守护的皇城,但我灵家全族却没战死在沙场上,而被人害死在斩杀罪犯的菜市口”静立片刻,又忽言:“爹,娘,灵族全族的长辈姐妹弟兄,五年了,念夕从不在忌日时焚纸祭拜,因为念夕知道,血债焚纸怎么能抵,终有一日,血债要有血偿。”

    雅别过脸去,不忍看那凄楚笑容,分明痛入骨髓,却见她笑容挂在嘴角,笑的让看着的人都觉得揪心,这是一个从出生就没有眼泪的孩子,一个注定要泪水泡心的孩子。

    日升三竿,窗前芭蕉郁郁森森遮住半面窗,落月阁里不比外面的燥热,甚是阴凉,桓郡主正挑逗着红嘴绿毛的鹦鹉,周围侍候的婢女敛声屏气,唯有鹦鹉小金扑腾翅膀的声音。

    “你这蠢货,在不出声,我就命人炖了你”桓郡主对这只自从进了落花阁就没有说过话的西域进贡的鹦鹉说话。

    鹦鹉依旧不出声,只是扑棱着翅膀,桓郡主见此反倒是一笑,说道:“你还算是机灵,无论畜生还是人,我都偏爱嘴严一点的”说着投到笼子里一块血红的生肉,那小金见了便扑过去啄进嘴里。

    婢女进来禀报,刚一入门,小金琢生肉甩的一地血点子,看的她一惊,许是那次活活打死婢女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瞧见了血渍就吓得心惊,忙垂首,眼观鼻、鼻观心的说:“禀郡主,淑贵妃遣人来了,正侯在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