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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陈情(1)

      安德强装淡定地哄好安醇,嘱咐夏燃带着安醇去吃饭,又找医生询问了胡清波的情况。然后他靠着墙,松了一口气,拿起电话给胡清波教书的小学打电话请病假。

  五分钟后,胡清波跟他说了无数谎话,捂了半个多月的停职真相,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呈现角度,呼啦一下狠狠地砸在安德身上,把这个快一米九的男子汉打得呼吸一滞,强烈却又无法明状的情绪铺天盖地席卷全身。

  安德缓了好大一会儿,才分辨出这种情绪似乎叫心疼。

  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学老师,性情温润如玉,软如蒲草,可在某些事上,他身上爆发出来的力量可真让人吃惊,就好像他心里也住了另一个人格似的,那个人格扛得住事,坚韧,勇敢,像太阳一样暖呼呼热融融。

  安德攥着手机连打了好几个电话,下午的时候,就有人把举报者的信息发到他邮箱中。安德划开手机,见到杨桃的名字,眼神一紧,随之又变得茫然起来了。

  他看着胡清波的睡颜,语气淡淡道:“你知道是她干的吧。难不成你还真喜欢过她,这么护着她?”

  ……

  安醇很失落。

  夏燃把他带到一个人少的餐厅,按照他的口味点了四菜一汤,安醇看了一眼后,想起自己应该吃饭,便拿起筷子夹菜吃,可吃了几口后,又捂着肚子看样子想吐。

  安醇本来吃饭就不容易,现在心情压抑,满腹悲哀,更吃不下了。

  真难养活哦,夏燃想。

  夏燃随手扯过一个种着长寿花的花盆放到他手里当痰盂用,一边轻轻地拍他的背,一边说:“吐吧吐吧,吐完了跟燃哥说说,别憋在心里。说痛快了再吃,咱不急啊。”

  安醇抬头看她,眼泪刷一下流下来了,从业好几年的演员才能修炼出这一手哭活吧。

  夏燃咋舌道:“……牛逼。”抽出几张餐巾纸递给他。

  安醇哭着说:“我是不是很坏,很麻烦。他受了那么重的伤,都是因为我……”

  “看你说的,要是你这人很坏,他救你干嘛!救一个坏人相当于祸害十个好人懂吗?哎哎哎,鼻子都过江了,快擦擦,”夏燃摸着他的头发,看他哭得都快断气了,只好反辟蹊径安慰道,“你不是愧疚吗,那就对他好点呗。你知道他给你买了好几箱子书吗,他觉得跟你还不熟,一下子送那么多东西给你,有点过头。要不等他醒了你就大度点,把他礼物全收了。”

  安醇停止哭泣,盯着夏燃看了几秒后,忽然重重地点点头:“我收!我没有拒绝过他的礼物。”

  夏燃笑着勾了勾他发红的鼻尖,道:“这就对了嘛,胡清波那是你未来嫂子,他对你好,他救你,是他乐意。你记得他的好,对他也好点就行了。”

  安醇茫然地喃喃道:“嫂子~”

  夏燃:“对啊,你哥的媳妇,那不就是你嫂子吗?”

  安醇:“……我觉得哪里怪怪的。”

  夏燃:“不怪不怪,反正你别在这里愧疚难受了,还哭成这样子。你把你自己哭坏了,到时候你哥得气死。去洗洗脸,还能吃饭不,要不吃几口?”

  安醇抹抹鼻涕,咬着牙痛下决心:“我吃!”

  夏燃和安醇吃完饭,顺手给安德打包了一份带回去。但是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听说安德竟然扔下胡清波离开了,也没说去什么地方。

  安醇坐在胡清波病床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缠了绑带打了石膏的胳膊和红肿的肩膀,还有他脸上的擦伤。安醇轻轻地啜泣了一会儿,伸手去碰碰他脸上的绷带,小声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跳车的。”

  他这话就像是王子的亲吻,一瞬间唤醒了病床上小胡公主的意识。

  胡清波慢慢地睁开眼睛,视线却有些涣散,夏燃赶忙叫护士过来看看,听说他没多大事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安醇在护士进来前就躲在夏燃身后了,畏畏缩缩的样子,像是偷了胡清波什么东西,不敢和胡清波直视。

  胡清波遥遥地对着安醇勾勾手,想要笑笑,可是一笑脸上的伤处就疼得厉害,好好一个劝慰伤心少年的温和笑容变成了皮笑肉不笑,看起来还怪吓人的。

  安醇犹犹豫豫不敢上前,夏燃把他拽出去往床前一丢,安醇趔趄了一下,拘谨地缓缓抬头看着胡清波,长长地喘了一口气,不出意外地哭了。

  在安醇的字典里,哭恐怕是解决事情的第一步。

  他趴在病床上,抓着胡清波完好的那只手,哭得个昏天暗地,比孝子哭坟还要伤心。

  可怜胡清波不到三十岁就被人当成遗照哭了一把,他身子抬不起来,只好吃力地伸长了手,轻轻地拍着安醇手背,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了。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好不好?”

  安醇百忙之中地抽空回了他一句:“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

  他这一天已经哭了好几回了,声音里的鼻音很重,听起来让人心疼不已。

  胡清波只好拽了一把,示意他凑近点。胡清波像安德那样把手放到他的头发上,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像是给受惊的小动物顺毛似的,说:“我知道安醇不是坏孩子,安醇太害怕了是不是?”

  “是!”安醇听到这一句话,如同高山流水遇知音,他心里有个小人跳着脚大喊:他理解我啊!

  安醇索性扑到胡清波身上哭去了。

  他哭着哭着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自己嘀嘀咕咕就睡着了,胡清波哭笑不得,被他压得呼吸困难,头昏眼花,在断气之前跟夏燃打了个手势,夏燃赶紧把安醇扛起来弄走了。

  她把安醇送到住院部那间安醇私有的病房里,见他一时半会醒不了,就偷偷溜回去看胡清波,打算把自己劝安醇答应对他好点的喜讯告诉他,结果她一推门,发现气氛不对。

  安德回来了,他站在病床前,背对着夏燃,听到开门的动静连头都懒得回,一心一意地盯着床上的胡清波看。

  胡清波脸色不好看,但并不是那种生病缺少生气的难看,他对着夏燃尴尬地笑了笑,缓缓闭上眼睛,含蓄地下了一道逐客令:“我想休息一会儿,你们先出去吧。”

  “哎!”

  夏燃很有眼色地赶忙出去,还顺手带上门。她站在走廊里观察了几分钟,果然没有看到安德出来——以胡清波那小身板,全盛时期也不能把安德打出来,更别说现在躺在床上没法动,那只能任人宰割了。

  不过第二天夏燃再看到这两个人,他们又跟没事人一样相敬如宾了。

  胡清波靠在床头上,安德拿着筷子给他喂饭。胡清波见夏燃和安醇都来了,很不好意思,他其实可以自己吃饭的,但是安德事多,又在气头上,他不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