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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心嫉

    乔薇雪出场了。萧靖成早读过那演出名单,早些时候就知道表演者里有她,说是来听些上好的阳春白雪,倒不如说是为了满足自己几分想见她的私心。见得她徐徐上台,他身子微微僵了一丝毫。一席及地蕾丝蓬裙托着天生一副姣好的面容,舞台上一阵阵人造烟雾蒙蒙胧胧,遮了她半身飘逸,乔薇雪宛若仙子,身上像闪了光般叫他移不开眼。

    乔薇雪一双手倒是极好看,她慢慢抬起如玉双手,随之轻轻降落在钢琴键上。音符一个接一个响起,她的指仿佛林间起舞的精灵,慢慢流泻出极动人的旋律,一些甚慢、甚富有表情的旋律。

    萧靖成就这么样看着,倒嫌起这香烟碍事,一翻手将其折断掐灭,他只是眉头微拧,出神地望着遥远的她。

    记忆果然是不曾出过什么差错的,果然她依旧是她,洁白又无瑕。这身装扮多么适合她,这架钢琴多么适合她,甚至这场音乐会,多么适合她。台下的观众安静地聆听着,萧靖成也聆听着,只是慢慢地,他听得愤怒了,愤怒得只知道望着,竟连那呼吸,都快要忘了。

    《G弦之歌》止得突然,让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隔了半晌观众席才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灯光越打越亮,照在她的脸上,好比散了金光般耀眼,她这张脸似是存在于他记忆的永不泯灭处,她正当笑得如花,萧靖成抬起双手,“啪,啪”,一掌一掌,拍得极为用力,台上乔薇雪和宋景年谢幕退位,大红色的幕布帘子一点一点垂下来,萧靖成又随手掏出了一支烟来吸着。

    到晚十点,安可声迟不肯消,学生们好容易挨到观众都离了去,夜是深的很了。

    众学生在台上拍照留念,乔薇雪正欲换了拖沓的礼服,不料有同学推搡着她前去照相,薇雪同意便欣然前往,又有众人撺掇着乔薇雪与宋景年两人合照,宋景年摆手执拗不过,只得同意。

    舞台甚大,光两人照相背景方显得有些空虚,台下也是人走席空,偌大的剧院只在照相机镁光灯下一闪,相机发出一阵烟雾,空气中便散了一股刺鼻的味道。

    天色已晚,众人皆三三两两地准备回家。宋景年换了装束走出去,却瞧见那薇雪还在剧院门口踯躅,他问她:“为何还不回去?”

    薇雪见原来是他,便伸手指了指外面,白天倒是晴空万里的,这夜里竟下起了瓢泼大雨,她只是恼雨水,偏生又没携伞来。

    只记得三月里的雨该是细细沙沙的,今年却常下这夏日才见得的暴雨,许是阵雨,若是白天等上片刻也无什么紧要,偏生夜已极深,可难为了这路上没有伞的行人。

    宋景年本开了车来,车倒离这也不远,只是他料着时机颇好,不甚思考只道:“在这等着罢,我去买把伞来。”说罢转身入了雨里,薇雪喊也喊不住。

    回来时已是半身湿透,他解开洋伞环扣,一伸手递给她。夜里温度低,又下着雨,风忽然大了一阵把雨吹进了屋檐下,薇雪脸上洒到一些雨水,这凉意是刺骨,她只是用衣袖擦了去,低头一看他手中是空空如也,不禁皱起眉:“怎么只买了一把,给了我你撑什么?”

    宋景年哎哟了一声:“这倒粗心给忘了,无事,你先走罢,我再去买一把来。”说罢跨出步子要走。

    薇雪心里一急拉住他,眼见他衣发皆湿,对他说:“算了罢,雨这样大,小心染了风寒去。”

    宋景年半个身子侧着,头发沾了雨水攒在一起,她光是站在屋檐下裙裾也湿了大片,刘海也湿了些搭在一起,胭脂有些化开来,嘴唇上的口脂被擦去了大半,她又道:“索性一起撑,我家离这不远,我到家之后你再撑了去。”瞧着他湿尽的样子,倒是不忍心把他一个人丢着。

    薇雪打开伞,宋景年道让他来,说着便从她手里接过伞撑起,护着薇雪走进了雨里。一把伞,一人有余,两人不足,大半的面积罩在了乔薇雪的身上,宋景年的身子露在外头淋着,春寒还料峭着,冰冷的雨水浇下来还是极冷的。

    薇雪意识到,半推半拒说道:“别光顾着我,你自己淋湿了。”

    汪汪的水珠结在了宋景年的眉毛上,这么一笑随着眉眼一扬,水珠顺势抖落,他道:“我不要紧,正反都已经淋湿了,不能再湿了你。”

    她自顾自低垂了头,两只手在身前摩挲,路灯照着雨水“哗哗”地下着,土黄的光线正落到她身上,突然一颗心极乱,气氛本就有些灼烫,宋景年的手臂还不时触碰到她的,她窘迫,使了劲寻找着话茬儿,半晌,她闷声说了一句:“你的小提琴拉得可真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