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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 心声

    再进来时她已从床上起身下来,正于窗台前坐着,倦梳妆。窗外梅花还大摇大摆开着,果真是雪君子,这么傲然挺立着不歇息一会,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样的苦寒,的确是没有多少人受得了的。她突然想起那几句李氏词来,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还有那后半句,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像极了她的境地。

    房门“吱呀”一声洞开了,一阵寒意袭了来,久久不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她只以为是明汐丫头端茶送饭来了,兀自低着头道:快些把门关上,冷。”

    他只是脱了自己外套衣裳盖在她身上,搭着她的肩柔声问道:“还冷么?”

    只觉得肩膀承重,她一惊便用手去肩上摸索,正触到他的手又迅速收了回来。不曾想到他摔门出去了又折回来,心里的滋味复杂难辨,她一时讲不出话。

    他折回床头柜边上端起黑米粥来,是多放了些糖的,她小时候那样爱吃糖,现在定是不曾改变的。他随手又搬了个凳子坐在她跟前,这粥一路走来吹了风也不烫了,又糯又甜,他闻见香气,舀起一勺送到她嘴边:“闻起来的确是香,你吃一些。”她只是看了一眼并不张嘴,他笑道:“你不吃我就拿去倒掉好了,错过了这碗,明早才有。”

    他的眼睛很诚恳,其实她明白这才是真正的他,莫不是经历了太多的坎坷,是他自己将自己锁了起来,性情变得暴戾。只是她把他当成哥哥,她觉得接受他只能称作是一种施舍,她亦不愿施舍,她不是阮青,她是乔薇雪,她知道天赋人权,知道婚姻自主,她渴求一生一世的爱,而绝不是这样的婚姻囹圄。

    萧靖成视她如珍宝,原是他比那宋景年晚来了一步,他却不甘愿就此错过了她的一生,在上海这一年,与以前那些年岁皆不同,这一年来,她就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从未这样累过。阮青生日那天,她顶了风雪跑来,跑来求证宋景年的那些事,他的心在那里几乎碎去,他只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让心不疼些,不去顾虑她高兴还是不高兴,他就无须这样累。

    薇雪喉咙干涩舌头也发淡,仍是不愿意吃什么,别过头去道:“我什么也吃不下。”

    他的勺子举在半空中有好一会了,勺底下粘着的粥水一滴一滴往下滴,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再也没了烟气。她别着脸不愿看他,也始终不肯张嘴,他的耐心不久,脸色一点一点暗下去,突然勺子“吧嗒”一声掉回碗里,他站起身将碗用力放回托盘里,砸出了一声大响,薇雪被吓了一跳身子深深一颤。

    他烦乱不安,像是没办法控制自己,站起来又感到反悔,又重新坐下来,坐下来伸手抚摸她的脊背。她身子极软,他轻轻斜过她的身子到自己怀里,低头吻她的发,原本乌黑明亮的秀发这会蓬乱得发枯,他一丝一丝给她捋着,她肤色若雪独缺一抹红色,从上往下看去只是一行稀薄的睫毛遮住了脸,他伸手抚摸她的脸,她的眼睛她的鼻,还有她薄情的嘴唇,都深深吸引着他叫他的心无比狂热,突然他俯身吻下去,一直用力吻到脖颈,她的肌肤被触碰得泛红,却不躲不闪任凭他拥吻。

    过了许久他停下了,薇雪只是一动不动任他肆虐,仿佛一路都是他在与木头人拥抱。分明唇齿之间还留有彼此的气息,她却那样冷淡,他的心也是一点又一点的冷掉,他放开她的身子,笑着说:“我拿你没有办法,你也别怪我。”

    薇雪也是一笑,竟是嫣然:“原来萧哥哥这样爱我,又为何不早些来找我。”

    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拿不准她这话里是真心实意还是尖酸讽刺,想了又想,答道:“我不博得半壁江山来,如何娶得起你,只是,终究还是来晚了。”

    薇雪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边山去,窗帘是淡紫色的,绣有几株好看的紫罗兰,她摆弄着窗帘布说道:“我早前也说过,你若从未离开,一切都会不一样。”

    与她心平气和地讲话,萧靖成受宠若惊,她站在那里又是一个背影,她就连背影也是这样好看,他恨不得上去抱一抱,抱住了这辈子也不要再松开手:“现在也还来得及,只要你肯给我机会,薇雪你信我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