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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11

    其实,她只要用刀片在封口处轻轻地划过,里面的信便可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她的眼前,而且没人会看出任何破绽。这种想法让她的心狂跳不止,呼吸急促,但道德的良知和少女的羞涩最终还是zhen压了她内心突发的狂野。那个下午注定只会让她不安。她情不自禁地推测振飞看到信时的场景和表情,揣摩着每一个可能的镜头以及相应的特写。她也质疑过自己为何这般无聊,但就是乐此不疲。

    “孙荣晴,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来自讲台后高亢的声音竟然也没有惊扰她自编自导的画面,她仍然还在幻想的世界里游离。她的同桌不得不用手轻轻地捅了她一下,她才猛地回过神来,迷惑不解地看着神情庄重的同桌。同桌低声地告诉她老师正在提问她,她才恍然大悟,惊慌失措地站起身,但却茫然不知老师的问题究竟是什么,只好一脸愁苦地低声询问同桌。同学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她。老师也惊诧地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一如既往地盯着黑板的爱徒竟然是在走神。在老师一脸严肃中,她困窘地坐到座位上。

    荣晴知道没有什么良药能比她手中的那封信更能医治振飞的疾患。那封信无论放在哪里都像是一枚炸弹,搅得她心绪不宁,焦燥烦乱。她必须要把它送到它的主人那里,而且要尽快,于是上晚自习之前她就向班主任请假,推说家里有事便溜之大吉了。当她惊喜万状地跑回家中,却发现屋中空无一人。难道振飞出了什么事吗?种种不祥的预感像不断攀长的藤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绕住了她的每根神经。她顿觉心乱如麻,手足无措。她急忙向门外跑去,正迎面碰上归家的孙老汉。还未等孙老汉说话,荣晴就迫不及待地询问爷爷是否见到振飞的影踪。孙老汉诧异地张着嘴,看着焦虑万关的孙女,然后快步地走进院子里,一见墙角的三轮车也不见了踪影,顿时明白了,脸上立刻呈现出了怒容,愤愤地说:“这孩子一定出去干活去了!”

    “不能吧,他生那重的病还出去,不想活了!”荣晴甚为不解地说。

    孙老汉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唉,这孩子就是太要强了!”

    孙老汉猜的没错,振飞的确是出去收废品了。当荣晴和孙老汉走了之后,振飞仍然象上午一样出去晒太阳。他刚出来没多久,他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收旧大米和旧黄豆。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了远隔千里之外的老家。就在那个晴朗的下午,阳光依然明媚,煦暖得不禁让万物都滋生了懒洋洋的倦意。可就是在同一个太阳下,他却看到了另一副景象:他的母亲一直弯着腰,低着头,一把镰刀在她的右手中挥舞,由于用力过久,它已经变得麻木。一株株大豆秸秆在她的左手里倒下。那豆荚都已成熟,并且很干燥,尖角的毛刺刺穿了她的手套,毫无怜惜地扎着她那已遍布着细密伤痕的手指。然而她却不曾抬头,忍受着腰椎劳损的疼苦,弯着腰,低着头,就在那充满着慵懒和悠闲阳光里。

    在那个广袤原野她孤身一人,挥汗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