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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出城(一)

    烟尘散尽,月下的两人竟呆立当场!

    史剑云凝神戒备,使尽全力准备要硬抗谢夷峰盛怒一击,没想到半途竟被这一只小小渔鼓挡了下来。而那只渔鼓竟似铸在地上一般,谢夷峰此一击劲道不可谓不强,却如同蚍蜉撼树,难动这渔鼓分毫,它就这么静静立着,一摇也不摇,那剑气只能激荡起一地滚滚沙浪。

    半晌两人才回过神来,谢夷峰喝道:“是谁?!现身!”

    这一声喝却引得半空中一阵朗朗大笑,只听得一人作歌而来,歌曰:

    “是是非非地,明明白白天。林间月影乱,泉边松自闲。痴念纷纷起,红尘滚滚来。道心归性海,指日参妙玄。”

    只见一人自一株梧桐上,步云踏月,飘然而降,拈须微笑,顾视两人。

    朗朗明月,史剑云见得此人,不由得大奇:怎么是他?

    只见那人葛布袍,粗麻带,两袖笼阴阳,一带束乾坤;顶上木簪绾发,却是蓬莱山上折就;足下芨草为履,常在昆仑墟里往来;颔下长髯,凝霜带雪;但举动,香风习习,随坐卧,彩云冉冉;眼中见是红尘客,岂料却为莲台仙,好一派神仙人物!

    你道来者是谁?正是当日在归云楼上有一饭之缘的那个惫懒道士!

    史剑云正欲开言相问,只见谢夷峰抽泣一声,两眼隐隐含泪,脚下一阵摇晃,哭道:“师叔……”

    史剑云大惊,谢夷峰师承是丈岩山飞泉宫,还是那位炼月君的弟子,那他的师叔岂不就……

    只听那老道说道:“你不必说了,我这儿都看见了,此次你家门遭此大难,确实在意料之外。嗯……看样子的确是蛊术没错……”说罢,独自沉吟起来。

    这里史剑云忙的躬身抱拳,问礼道:“晚辈参见离尘子前辈,先前不识前辈,还望前辈看在晚辈年轻识浅,原宥则个。”

    这把老道从沉思中打断回来,笑笑道:“哦!史哥儿也认得老道?”

    “哈,前辈‘性海无垢离尘子’的名号晚辈素闻已久,如雷贯耳的,只是一直缘铿一面,以至前日与前辈相识还怠慢了前辈。也是晚辈疏漏,未问前辈名号,以致错失参见前辈之机,可惜可惜!”史剑云越说越快,满是兴奋之情,又有惋惜之意。

    “哦?小老儿竟有这般名声?老道混吃混喝惯了,原以为是过街老鼠,江湖上早成人见人轰的无赖汉了,哪当得你说的这般?嘿嘿,说起来,我们也不是头次见了,记得你满月的时候,我还专程到洛阳你家里蹭了顿酒喝嘞!哈哈哈,你当时浓眉大眼儿的,可爱得很,像极了你爹亲,我还说你以后必成大器,光耀你正金门门楣呢。嗯……果然长成个像模像样的大侠嘞!”说罢那老道哈哈大笑起来。

    史剑云挠挠头,不好意思起来,说道:“啊、啊,是吗?能得前辈垂青晚辈已是荣幸,何敢当前辈如此赞誉。”

    这里谢夷峰大奇,打断他们的谈话,问道:“师叔,您……您认得他?!”

    离尘子笑道:“嗯,你好大的胆子!竟背着你师父就下山来了!”

    史剑云大惊,这未经师门允许私自下山乃是各大门派的重罪,谢夷峰这般行径只怕难逃惩处。刚才还怪他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打,现在又担心起他会不会被离尘子责罚了。

    “我!……我有留书的!”

    “哦?那掌教师兄看了么?他允了么?”

    “师父神通广大,一定……看了吧?他最疼我了,不会不允的。”

    离尘子老道笑道:“哦?你确定?我怎么觉得师兄气得不得了啊?要不怎么会以‘灵鹤符书’传讯给我,叫我把你个小兔崽子逮回来!”说着拿手在谢夷峰的鼻梁上刮了一下,“你也不想想,你逃得出他的‘先天神课’么?说!你下山做什么?”

    “山……山上无聊嘛……”谢夷峰咕咕哝哝的道。

    “哦~~~无聊啊~~~所以你大少爷不当,小道士不做,就跑回来做小乞丐要饭啊?”说罢这老道又是一阵大笑,眼神间颇有些欣赏之意。

    “啊!您怎么知道?!”谢夷峰大惊道,随即发觉说漏了嘴,红着脸忙补救道,“不是的啊!我也是为全孝道,探望父——”说到这里,谢夷峰猛地想起现在不是谈笑之时,如今家门已遭此大难,父母俱已亡故,脸色又复凝重起来。

    “师叔方才为何阻我?待我先把这人杀了再说!”谢夷峰往史剑云一指,又欲上前厮杀。经过这老道离尘子一出来混闹,谢夷峰此时已调匀气息,再将“观云神剑诀”的精妙招式展来,此时他发带既毁,只得行险勉强将调息好的真力蕴于剑指之上,挟威带怒,轰然而发。按理史剑云的位置已在谢夷峰所能及之外,中间还有离尘子在,是万不能再打到他了。谁知那股剑气如飞虹渡岭,忽地绕过离尘子,电光火石间竟要触及史剑云的眉心了!

    只看离尘子呵呵一笑,右手大袖一卷,那地上渔鼓自个儿就飞腾起来,到中途正好又拦在史剑云面前,那股强劲剑气遇到老道的渔鼓,竟似泥牛入海,无影无迹,而那渔鼓竟似从没遇着阻碍似的,毫不停滞又径直飞回了他的怀中。一番举动如行云流水,一气贯之,毫无粘滞之感,尽显上乘武学根基,令史剑云一下就叹为观止。

    谢夷峰也大惑不解,直愣愣盯着他师叔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