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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毒尸(六)

    谢夷峰深知虽是得手,还不足以致这厮于死地,但既然程荑都能制住邬堇,自己也绝不能后人。顿时一扫沮丧,士气大振,手捻剑印,映月银光上手,自空中分化为三道剑光,飞坠直下,齐刷刷插在邬堇身上,将她牢牢钉死在地上。

    “好!”紫芝观众坤道齐声叫好,就连承松真人和离尘子都对这两个年轻后生投来了赞许目光。程荑、谢夷峰见长辈期许,大感畅怀,脸上微微一红,向邬堇道:“如何?尝到厉害了吧,叫你还将正道视若无物,还敢猖狂不?!”

    邬堇趴在地上,听着这两个小鬼头竟在自己头上作起威福来了,真是又羞又怒,浑身气得发抖,一张脸扭得乱七八糟,咬牙切齿,把一口乌绿牙齿都要咬碎了,“哼哧、哼哧”的喘着大气,两手撑在地上,正奋力想爬起来。

    众人皆感快慰,想着是让你狂吹大气,将紫芝观都小看了,却连观中一个俗家弟子都打不过,还敢瞧不起她师父么?这里面只有彩茗只觉愤怒,见她已被制住,抡起乌木杖,也不管自己身有冻伤,怒吼着冲上前来:“贱人!为石伯伯偿命来!”说着眼看就要拿木杖自她天灵插落。

    此时邬堇一声狂笑,怪叫着双手用力一撑,任凭谢夷峰的剑气透体而过,跃起半空中有两丈上下,避过了这一击。旋即落地,口吐一口毒血,但见她筋肉离散,挂在如枯柴般的手臂上,遍体发乌,虫浆毒液一个劲儿的往外渗,好不恶心。邬堇似疯了一般,狂吼着扑向彩茗。这一切当真太过恐怖,又发生得太快,众人方才还沉浸在胜利之中,现在都反应不过来,眼看邬堇已冲到彩茗面前,想要救援彩茗,已是为时晚矣。

    彩茗如何因应?想也来不及了,顺势就是一掌抵住邬堇的攻势,“啪”的一声,结结实实和邬堇对了一掌,邬堇变招奇速,还没等彩茗反应过来,变掌为爪,顺势抓住彩茗的手,往下一扭,彩茗手腕关节吃痛,只得顺着力道一转,被邬堇一把别到身后去,另一只手迅疾掐住彩茗的脖子,眨眼之间成了挟持之势,众人一时愕然。

    “快放了她!”程荑、谢夷峰齐声叫道。

    “嘿嘿嘿……放了她?哼哼……我这一路找的就是她,等我们到了阴曹地府我再放了她吧!哈哈……”邬堇边说边放声大笑起来。

    “你!”众人惊愕间,邬堇将那只石卫的手高高举起,冥蝎阴髓指如蝎尾倒刺一般散出幽绿寒光,直直地指向彩茗的天灵,猛地往下一杵!

    眼看是来不及施救了,要是寻常利刃刺中天灵,都是极重的伤势,九成九便是一命归阴,更别说是石卫修炼了一世的毒门邪功,只怕指头儿碰到彩茗时,这小姑娘便命丧黄泉了。可是这一下来得实在太快,邬堇一心要致彩茗于死地,根本不留任何余裕,甚至不让再多说一句话,就是要她死。如此一来,别说谢夷峰、程荑及紫芝观一干弟子都是功力不济,欲施救而无力,就是离尘子和承松真人两位高人欲行救援也是万万来不及了,在场众人都捏了一把汗,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指取了彩茗的性命。

    “啊——!”

    一声惨嚎,变数陡起!

    众人更被眼前所见惊呆了!那根倒尾毒刺竟然中途突然变向,直向邬堇而去,猛地刺中邬堇的左眼,这一声凄厉惨号便是邬堇发出来的。

    变起肘腋之间,周围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她要致死彩茗,反倒把自己刺伤了?就在大家惊异的目光中又见奇像!邬堇用力地抓住这只“右手”,把它慢慢从眼眶里拖出来,仿佛用了绝大力气,那“右手”上满是邬堇的毒汁污血,不住的扭动,好像还想再插她一指似的,竟像是满怀着愤怒与敌意,完全不像是邬堇身上的手。

    “是你!是你!你还没死!还没死啊!!”邬堇疯狂而歇斯底里的乱叫着,仅剩的那只右眼左右环顾,四处寻找着,颠乱地扫视着周围所有的人,就像每一个人都是她的仇人,都是害她如此的罪魁祸首。

    “出来!出来!出来!啊——”邬堇发狂般乱奔乱叫,如同一只逼入死角的野兽,四面都是杀机,又不知道“他”会出现在哪里?只有气急败坏的狂奔乱转,不论看到是人、是树、是石头、是倒影,都要将其破坏,将其杀死!

    众人见她忽地发此癫狂,倒不敢直撄其锋,纷纷退避躲让。就在此时,响起了一个阴冷的声音:

    “呵呵呵呵,你还没死,我怎么好先你一步到阎王那儿报到呢?师姐……”

    彩茗已从邬堇的身边迅速地爬开,慌忙躲到程荑的怀里。然而这个声音对其他人陌生,对她却异常熟悉,使得她连忙回过头来看时,已被眼中所见惊呆了。

    伴随着这句话,邬堇身上有发生诡异变化。先是细微的“咔咔”声,很快就变得大起来,在邬堇凄厉的哀嚎声中,就见她后颈慢慢隆起,起先还像个小包,后来越来越大,竟是一个人头般模样的东西,五官俱全,背对着邬堇的头,正在嘿嘿冷笑呢。

    “石伯伯!——”彩茗惊呼道。

    邬堇背后的人头竟然是石卫!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透着惊恐与绝望,满是难以置信的惶恐,到底是什么让这个蔑视紫芝观方丈承松的邪派高手如此惊慌失措,为什么此时会在她背后出现石卫的头?

    “呵,想不到……我们生前拼个你死我活,现在竟以如此模样见面……哈,我们这样也算不得‘见面’了,你说是吧,师姐?”

    邬堇终于发觉了,毋宁说是终于正视了,石卫就在自己背后,他就和自己在一起,甚至于一开始就是。现在他醒过来了,十分讽刺的是,这个生前和自己斗得难解难分的师弟,此时竟然和自己当真“难解难分”了。

    “‘他’骗了我?……‘他’骗了我!”邬堇茫然若失,一步一退,不断喃喃地自问自答。

    “石伯伯!”彩茗似乎不敢相信,眼含泪光,再一次呼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