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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水底的阴谋

    “哼!”

    柳韵美狠狠的往桌边一甩,报纸散落的满地都是。

    “吃醋了?”安庆生依旧是叼着烟斗,眯着眼睛很是闲适的靠在沙发上。安家公馆,坐落在虹口的日租界内,样式却很西洋化。漆白的砖瓷,金边的门廊,无不华贵辉煌。

    抖了抖烟袋,安爷望着气嘟嘟的柳韵美遂也大笑起来。

    “谁説蛇蝎心肠的女人就不可爱了,柳小姐对林作岩肯真是用心良苦呢。”

    柳韵美美目圆瞪,狠狠的跃过安爷戏谑的笑脸,直直盯在那叠散落不堪的报纸上。林作岩,林作岩,结婚?未婚妻?就凭你這占满鲜血的手,和欺人太甚的心也配得到幸福?不,我柳韵美不让,你不属于谁,谁都不能拥有你!

    不让,不让!

    “柳小姐,你别不知道林作岩现在正满世界找你,你终日躲在我這,难道想躲一辈子?”安爷自然不喜欢她一副为了林作岩气恼的样子。

    柳韵美一顿,遂嫣然而笑:“安爷,這躲不躲一辈子的事不是看我,而是看你。若是你早一日取了姓林的脑袋,早一日我们才得以逍遥。”她靠了过来,比着安爷,毫无空隙。

    安爷冷哼一气,也不多做言语。柳韵美倒脑袋一斜,分外徜徉的躺在他的怀里,轻笑而言:“有个事,我想问安爷。”

    “噢,不妨説。”

    “上次带着你的人截林作岩货的那个人——”柳韵美坐上安爷的腿,摩娑他的肩。

    “你是説夏冯乙?”

    “不错。”

    “为什么提他?”

    “安爷难道不觉得奇怪,此人和安爷非亲非故却给你通风报信。不是心向着安爷想得以投靠,就是和那姓林的有万般仇怨。”魅目一凛,才唤起了安庆生心中疑云。

    “這有何奇怪,和姓林的有仇的处处皆是,人在江湖,谁没有仇家。”安爷也不多想,淡淡答道。

    “噢,我可不這么觉得。我想安爷如此聪明的人也定不会只這么觉得。”柳韵美不依不饶,似乎咬定此人大有文章。

    “再怎么样,他现在不过是一废人,早就被我逐了出去。本就不是我安爷的人,没必要为他上心。”

    “废人?”柳韵美一惊。

    “不错,被林作岩给炸废了。”撇了下胡子,安爷的手扶按住柳韵美在自己腿上贴着的腰身,不自觉的揉捏起来。柳韵美的思绪却并未被打扰,她有着很强的知觉,女人总是能闻到异味,尤其是聪明狠毒的女人。

    ——————————————————

    雨下的颇大,湿漉漉的打在着条深长的巷子里,静谧的只有雨落的声响。天空青霾,偶有闷雷闪过,一派冰凉之感。

    水声有些波动,男子踩着石板路上,鞋子尽透,却丝毫不影响他匆忙的步伐。撑着的油伞梢显破旧,仍是打的长袍湿儒不堪。

    雨声中搀杂他的步履声,本是很安静。但一丝异样还是被本就敏感的他发现。男子促步,停了下来。身后一深一浅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深巷如墨,烟雨缭绕。

    男子抬起帽子下干净的脸,遂笑道:“是哪位先生,总是跟着在下?”

    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巷子阴暗处闪了出来。男子注意到,這个身影的腿很不一样。

    他是个跛子。

    “卓先生。”颓废沙哑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古怪。

    卓先生皱了皱眉,用手捂嘴,咳了咳。

    “先生如何知道在下的姓氏?”

    “卓先生是高人,在下是有意前来拜访。”此人声音波澜不大,分外冰冷。

    “我不认识先生,卓某也不是什么高人,世上也没有先生這样拜访人的吧。”

    “卓先生是不认识我,但我却知道卓先生。”他声音诡异,突然颤笑道:“卓先生家中藏匿的一箱黄金看来得之不易吧?”

    姓卓的一惊,脸上干白的肤色更显煞苍。

    “你什么意思。”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同是姓卓,先生不也狠的下心通杀全家吗?”声音尖锐的一跳:“這样説来,卓先生还不为高人吗?”

    姓卓的全身一抖,這件事真是他莫大的败笔。除了那个黄毛丫头,居然还有别的人得知。

    “先生究竟是谁?”

    “再下姓夏。”

    “你想怎么样?”咬牙一问,卓先生目色里却流出杀气。

    “在下穷途末路,才找上卓先生的。也是为了来投靠卓先生。”夏冯乙终是道出目的,如今的他可能只能依附這些偷鸡摸狗,下流卑鄙的人了。去找安爷是他的过错,事后才反映,安爷如何能信他,安爷为何要靠他。

    他的确不够资格,玩弄心计。

    卓先生冷笑出声,沉默一会。

    “就你?”一个跛子,但并未説出口。

    “我虽和卓先生不同道,却同路。我要复仇,而卓先生可生财。”夏冯乙自然知道,卓先生可是能为财做任何事的人。

    像被点上死穴,卓先生心中一抖。

    “噢?”他饶有兴致,“你能让我生的什么财?”

    “富贵门。”

    三字铿锵有力,节节打在男子的心头上。在此雨日,连带落的漫天的珠水,疯狂跳跃。

    窗外的雨下的人心烦,戎沁心板着脸趴在窗沿边。雨水连带寒气泼跳在她的脸鼻间,丝丝扣凉。

    是要找个时间跟姓林的摊牌了,时间不多了。

    我相信,姓林的爱着那个女人。就因为如此,他不会真的想娶我。他那么讨厌我,不是用枪指着我,就是对我大呼小叫的。這样娶的回来不翻天才怪。正好,他也不信我是卓敏儿。如此,顺理成章。

    一想,她咧嘴一笑。

    旁边的小奴坐在凳子上,狐疑的看着傻咧一笑的戎沁心。卓小姐自从被少爷关了几天后,人变的神神秘秘,奇奇怪怪的。像是现在,居然一个人对着窗子傻笑。

    戎沁心的确很傻。

    现在的她还单纯,虽然内心深处有着机敏。但她的聪明很片面,对某一方面十分透彻,对有些方面却着实迟钝。譬如,林作岩对于她的怀疑,她的处境,她对爱的理解,和她根本一点都不‘顺理成章’的推论。

    不时,她抬起了头,对上小奴暗色灯光下美丽的脸。

    “小奴。”

    小奴抬眼,欣然一笑。

    “卓小姐,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