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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于是,章意看着她潜水衣领口那条细细的拉链像是用肥皂打滑过一般,一路顺畅无阻地被拉到底。
他不由地转过脸去。
“你、你在做什么?”不是只亲亲他吗?
“我……我想让你看看我,其实我长得还可以,对不对?我每天都会运动,身材也不错,你为什么不看我?章意,你还是男人吗?”
“我……”
“你是男人吗?”
他怎么不是男人?就因为是男人,他才要转过头去,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他的手牢牢抓住岩石缝,强忍着寒冷的入侵,咬牙道:“快把衣服穿起来,你会冻死的!”
“我不要,你看我,只要你看我,我就穿衣服。”
“徐皎。”他深深叹息,“你为什么要逼我?”
徐皎眼眶一红。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做出这种事,是为了证明自己美丽吗?才不是,她只是想要他也勇敢一点,大胆一点。如果他也喜欢她,为什么他不敢面对她?那些礼貌,那些分寸,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她只想证明,他喜欢她,他想亲近她,可他却当她是逼迫。她忍不住哭了,抽噎了好一会儿,还是把衣服拉上,躺了下来。
她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紧咬着嘴巴强忍委屈和难过,冷得一直发抖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忽而一只手从后面绕过来,将她放平,手臂撑在两侧,对上她的眼睛。
“为什么要这样?”他低头吻她,“你让我好难受。”
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听着她窸窸窣窣的声音,理智全都被烧光了。
他的吻很轻,像羽毛掸落浮尘,像野猫挠人,一下又一下地撩拨着她。像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他秉持了十足的耐心,次次试探又克制万分,每深入虎穴又及时退出,故意惹恼她一般,将她弄得心烦意乱,不得不在他新一轮的进攻中丢盔弃甲,忘记娇羞,拥住他,攀住他……
……
“对不起。”他喉咙嘶哑,快要哭了,“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你。”
徐皎伸手抱紧他。
这一夜,章意在亘长累赘的梦中追索温暖的来源,反复做着同一场梦,最后还是被惊醒了,全身都出了一层汗。
他将自己的潜水衣盖在徐皎身上,自己裸身贴着石壁,听海浪声。凌晨四点半,夜还在将睡欲睡中,海面上灰蒙蒙的,将他们圈在孤独的中心,宛如一只大铁笼子。
那场几近于真实的梦,已经纠缠了他很多年,但人这种感性的生物很奇怪,因为身边有人陪伴,那些难以启齿的痛楚忽然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抚平了,尽管他在梦中无处可逃,可醒来的那一瞬间仍旧心安。
他轻柔地抚摸徐皎的脸颊,声音低得仿佛不存在:“其实我知道了一个可能真实存在的故事,关于网球和葫芦钟……徐皎,对不起。”
那天去学校找她,得知她淋了一夜的雨只是为找一只网球的时候,他已经猜到什么,后来梁小秋拿出了那颗黑黢黢的网球,那一年联赛特别定制的网球材质和品牌,基本让他确定,她曾经讲述的葫芦钟的故事,里面的葫芦钟就是他修的那一座。
有一瞬间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他的过去并不完整,残缺的那部分是一抔灰烬,无风无浪时相安无事,可稍有点风,火舌就会重蹈覆辙。
他真的怕了。
“但是谢谢你,没有放弃我。”他低头轻吻她,“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好人吧?”
徐皎睡得浅,迷迷糊糊中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向他靠近。他将她抱在怀里,这个夜晚月凉如水,他的心却鼓鼓的,揣了个小太阳。
天边缀着寥寥数星,一艘小船漂在海里,摇啊摇。
徐皎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里。
她猛一弹坐起来,见章意正伏在床边睡意安然,阳光笼罩在他身上,耳廓被晒得染上淡淡的红,毛茸茸的短发又软又可爱。
她忍不住摸了一下,回想起前夜种种,简直要羞愤欲死了。
秋风送来一缕丹桂清香,看章意动了动似要转醒,她忙躺下闭上双眼,仔细聆听身边的动静。好一会儿屋内仍旧针落可闻,她悄悄睁开一条缝,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
她忙又捂住脸,咿咿呀呀了一阵,最终把锅都推给那两颗晕船药:“一定是起副作用了我才会那样,天呐,我怎么会那样?好丢人,我没脸见你了。”
章意掩唇轻笑:“我也吃药了。”
“对,肯定是晕船药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