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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上 安庆府招兵兴义 二

    恒之当日下午便与周吉去了枞阳县。不渝又去几户大家商讨,到晚方回。夜间,蘸墨挥亳,一气作出一篇檄文来。

    文曰:泣血讨胡檄

    嗟夫!四方有蛮夷,居中是华夏。何为华夏?冠带,仪礼,文字,市镇,农耕,所以别蛮夷也。自黄帝祖肇,尧舜播徳,三代聚神,秦汉一统,虽有五胡屠戮,蒙元腥膻,不能坏赤县之本,乱汉人之血缘也。

    《左传》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管子云:“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黄帝擒斩蚩尤,可寻遗迹;虞舜徳伏有苗,见于经传。夏商以降,边患多出于北。鬼方、猃狁、犬戎,合而为匈奴,匈奴绵延八百于载,扰害我汉人者八百载矣。永嘉之乱,匈奴实为倡首;南迁之悲,新亭所以涕泣。

    鲜卑者,盖出于东胡,并吞包囊,中原沉沦。神州无光,汉人失魂。隋唐三百载,华夏光复,万夷来朝。隋文有解悬再造之功,唐宗有参天歌颂之德。宋室文盛而武弱,辽夏不能平,卒为金元所破灭。三百年来耻辱日,崖山之后无汉土!

    我朝太祖,淮右布衣,振臂呼而万民从,揭竿起而蒙元崩。历永乐仁宣之治,二百年国家无事。至神宗朝,兵戈始起,倭人起衅。神宗曰:“何不平之?”遂平之。

    今夫满洲,源出东胡,杂以秽貊,无文字,多蛮礼。后衍为女真,俗称建虏,又更为满洲。有虏酋努尔哈赤者,据城池而称汗,受明恩而反噬。奴汉人而剃发,食明土以自肥。其子皇太极,逆天而枉德,称帝于沈,五入中原,残我大明,使我直隶、山东,妻离子散,骨寒尸曝。上天有不忍之心,皇太极一夕猝死,岂非天为之惩?皇酋既死,幼子继之,虏之诸王相争。有多尔衮者,原非善类,实本恶兽,招汉奸而据北京,圈汉地以窥江南。

    建虏既破李闯,挟血风南下。非欲助我报先帝之仇雠,乃意奴役我也,杀戮我也,毁灭我也!多尔衮之弟多铎,既陷扬州,维扬百万生灵一旬间化为厉鬼,天为之雨,日为之隐。此二屠夫,必受天谴,吾其待之!

    嗟夫!神州蒙难,中华逢厄,凡大明之子民,汉人之同根,焉能不枕戈待旦,闻鸡起舞,怒发冲冠,收取关山!江南万里秀壤,忍让胡骑践踏?赵宋千古遗恨,焉能现世再演!中原已丧,汉民人人衔恨,南国飘摇,义师王师尽起。江山如画,胡马践之破裂;天道高远,鲜血洗之昭彰。

    思西晋之崩殂,有祖生奋起,渡中流而击楫,意气纵贯天地;中唐之胡乱,看张公决守,捕鼠雀以充饥,忠义横铺九州。岳王爷之还我河山,千载震动;文丞相之指南诗词,万古凄恻。男儿志在清胡尘,而况家国亡旦夕!

    哀哉!虽我之族类,其心犹未必不异也。汉之卫律,唐之严庄,为虏谋划,助纣为虐,宋之秦桧,明之文程,勾结胡虏,蠹我江山。今之满夷未尝无有汉人鹰犬为之前驱!既负祖宗万民,当诛之而后快!

    为传海内尧舜之壤,醒我中华士农工商,奋起以搏清虏,重整大明河山。

    泪如雨下,心中滴血,是为“泣血讨胡檄”。桐城左贯之,某年月日。

    不渝念着两遍,心中凄怆不已,一宿未眠。次日,不渝出示檄文,四叔看了道:“读此文,虽铁石心肠亦当消化!我即刻让人将它印出三千张,散发各府州县。”

    “不渝想使世人知道抗清,我虽死,而我子孙后代不用做亡国之奴;顺清,则永世为异族所治所驱。”

    却看恒之在枞阳那边怎样。当晚,恒之与周吉宿在枞阳境内一个小镇。次日又坐了半日的马车,越行越偏,磕磕撞撞,来至一座山前。

    周吉一脸的疲惫,这盛大哥哪里不待,跑这山疙瘩里来。“近了吗?”周吉忍不住问道。恒之手指远方,“过了此山,后面一座山脚下就是了。”周吉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