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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假意真心皆是防备

    看啊,她还苦苦坚持着浔水一战天下已尽入囊中的论断,可楚应之却还坚持着自己所看到的残局后患:

    “楚江王还心存幻想,应之不敢苟同……”

    他目光如炬,逼视着楚江王,态度之烈可以想见。

    在这样的态度之下,她别开脸,低声骂道:“你翅膀硬了~!”

    两人语言毒辣,不遑多让,即使楚应之身处下位也敢与她较量道:

    “是楚江王看不清了,漠北国力犹在,随时有再战之可能,那二十万战俘便是力证!”

    “楚应之!”

    他好似接下来便是像寒衣一样劝她决断杀心,予其打击警告是楚江王现如今唯一能做的。

    毕竟,他忠于她。

    “楚江王之令,末将听从……”从楚应之口中换来答允,也从他口中得知事不成的可能,“可最终能否达成,楚江王应该晓得。”

    大才难管,楚江王勉强不得,唯道:

    “尽力而为便好,我要的是朝堂商议出来的结果……”

    话不投机半句多,糟心之地留不得久,“是!末将告辞!”

    “慢~”大事在她心中难断,她难免变得婆妈,再是又嘱咐道:

    “若是未能如我所愿,你们便留在帝都待我还朝。”

    未能如她所愿,说的就是奉诏屠军那种结果。

    但她要让楚应之和她摘干净,这却是不能够的。

    他当即便是一声拒绝——“不,末将与楚江王共进退共荣辱!”

    “我儿云昭,需要两位手中干净的武将……应之能明白吧~”她道来,心中似乎已预料到她奉诏屠军会在朝中受多少非议、她所率军队会受多少非议。

    她若不干净了,丧失了内政之资外交之力,那她的儿子云昭便是她信念所存之希望载体。

    可旁人之子在楚应之看来并不牢靠:

    “恕末将直言,云昭世子乃襄王之子皇族正统,始终不是楚江王您的孩子,有些东西血浓于水啊~!”

    这些话她不知听了多少遍、回绝了多少遍,现在入耳已掀不起一丝波澜。

    只听得她声音和缓,苍白的脸色上多了几分自嘲的笑:

    “想说什么~?说让孤和襄王生子~?”

    见她如此不为自己计量,楚应之不禁恼火,唯恐她晚年没了靠山过得艰难:

    “楚江王无后是大事!”

    即使是在她这样一个有权有势的人身上,后代依然很重要。

    她不可能一辈子靠自己,孤零零一个人看着都可怜,这是楚应之心中替她所想的。

    至于楚江王领不领情、听不听劝,两人心中早已落定答案。

    “应之越来越有脾气了~你看我和襄王像是那正经夫妻的模样吗?”

    掠过了她后半句的疑问,只着眼于她的责怪,楚应之立即单膝着地告罪道:

    “应之不敢,请楚江王莫要怪罪!”

    默了须臾后……

    “嘁~吓吓你……”

    说着,她扶着楚应之起身,明眸落在他身上,赞道:

    “应之是大才,但凡大才都有自己的脾气个性还有想法,这是好事~”

    上位者都爱手下人听话,而楚江王却不同,只要谁有才,她就敢用。

    正如她昔日招贤所言——“跅弛之士,在御之!”

    与众不同之人在衬托之下,总会让楚应之觉得有些喜欢,“也就楚江王觉得我好~”

    “应之不似庸人安于世故,不似学人溺于所学,你若掌权定是个出色的政治家、阳谋家。”

    “楚江王这是在夸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一言一语的来往,在这浔水战场中维持不了多久。

    细细商定回朝事宜后,楚应之又向她请命道:

    “应之想明日带着楚江王的大纛领军回朝。”

    高牙大纛为荣为贵,全军士气汇聚所在。

    他要带着楚江王的大纛回朝,她复又沉静了须臾。

    大纛反朝,即是她楚江王反朝……

    此举未免有逼宫之意,但大纛在朝堂之上,或许放归漠北战俘的几率便会更大一些。

    终于,楚江王应允了——

    “好,也将我部精锐带回。”

    她最终不仅给出了中军大纛,还给出了她身边的精锐力量。

    就好像是她心中还未落定的一个主意,此时终于通过她的声音,落成史书上的白纸黑字。

    至于青史如何写,都不重要了。

    最好和最坏都能创造历史,平庸之辈则繁衍了种族。

    楚江王,要么青史留名要么遗臭万年。

    她答应得如此痛快,好似早已选定了一条道路,在为之不断奋进。

    而她……太激进了!

    “楚江王!”楚应之本将希望寄托于她,而在这一刻他方才觉得她在这战场之上的字字句句仿佛都在临终托孤一般,他再不由得生疑!

    知其必疑惑。

    而后又听她一句,“给你的出路,给我的退路……”

    他这才将疑惑打消了大半。

    “末将领命!”

    不管是她奉命屠军,还是她奉命放归战俘,他都将在帝都为她震慑瘈狗,使反舌无声!

    在楚应之脚步声起时,她徐缓开口道:“在此期间,你有了自己的计量,孤不怪你。”

    话落,她却不知她的一声不怪多么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