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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大业未竟,此身不退

    第二日,一抹朝霞,划破黎明。

    楚江王生父,九黎国师萧羡昀来到,他要拿回他女儿的尸身。

    萧羡昀曾领云皓巫祝之职,云皓军士见到他皆称萧巫祝。

    在为楚江王离世而感伤之余,他们不禁感叹萧巫祝何故容颜不老,何故效仿百年前的央佼大人在眼角纹了一把剑。

    而这些谜团,似乎都与楚江王无关了。

    此时,“她”魂灵离体,徘徊于尸山之中,偶然看见两个模糊的人影在说话——

    “楚江王,你死在这儿,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大业未竟,此身不退!”

    “皇权倾轧下的牺牲品,可笑至极!”

    “谁在哪儿!?”

    听着这话的黑衣断臂女子于火海中放下了剑,转身,与另一名女子齐齐望向她。

    “未来的楚江王~?”说着,那断臂女子手中一道白光直刺她眉心!

    依旧看不清容颜,但直觉告诉她,眼前二人的形貌是如此的相似。

    火光之中,哀凉之雾遍披华林。

    正想能看清时,“她”仿佛脚底一空,脑中一震,目之所及是不断变化的不知何物的色调,杂乱无章地像蒸腾热气般起降升落,包裹着她仿佛一直下坠着,不知接下来会掉落在何处。

    无限不循环着,忽大忽小,忽明忽暗,仿佛被混沌撕扯,像是被抛弃在宇宙之中的幽魂,没有方向地快速漂浮,没有落点,没有止歇。

    不知是否在揪着心头膏肓动脉,只觉得重压压上,一分一秒,只重不轻!

    再睁眼时,她梦中所见一概不知——

    她咿呀出声,伸出雪团般的小手左右不得,唯可生涩地晃荡,她自己居然变小了!

    栖居在这般脆弱的躯体中,仿佛能顷刻丧命。

    文德五年岁值春旬,时令乖戾,天下失序,她的不幸轻如鸿毛无人在意,她汹涌澎湃的无助绝望掀不起任何尘澜。

    直觉二字告诉她,肯定是量子化过程受损,她只能被拼凑成一个婴儿。

    日光晃眼打进她眼底,心底的不安使她迫切地想知道环抱住自己的人是谁。

    疲弱的意识催动神经有所动作……

    恍惚间,眼前人的下颌面线条竟与她母亲的万分相像。

    她不敢出声,又细细地在脑海中比对。

    像是遇到了一件她打死也不承认的事儿,连亲生母亲她都不敢相认。

    ……

    雪天青阶上奔行。

    一时间,残留的恐惧夹杂着期待、困惑、无措……涌上心头。

    “归荑,对不起,母亲……”

    话音未落,一股血腥味便涌入小归荑鼻中,小归荑着急地嘤咛一声,说不出话来。

    “乖”一个温柔的字音伴随着如花笑颜,让小归荑不由得嗯了一声,心中也暂且安定下来。

    因为她是她现在唯一的依凭。

    光影黯淡了。

    此时,士族楚氏秣陵地界青从山上一摸白影如同鬼魅乘着夜色,踏着风雪敲开了山门。

    士族楚氏,藏之名山,树人无数,兴盛千年,千年学府,弦歌不绝。

    楚江所经上游中游都归秣陵楚氏所有,世家盘踞于楚江,百年不改。

    此刻,开门的是楚延卿,秣陵楚氏老家主。

    “延卿先生!”白衣女子猛然下跪,竭力自持,才不至于落泪。

    “启晗!快些起身,忘年挚交,不必如此。”

    延卿先生扶起了这名唤启晗的白衣女子。

    她为寒门叶氏独女,十七岁出仕,开科举之风,力主法治,官拜吏部尚书,后因礼部、工部、户部、兵部尚书皆暴毙而亡,故而兼任。

    二十岁遇漠北没落后族萧氏庶子羡昀,世人道,二人倾盖如故,故而喜结连理,在强君暮政、主少国疑世道之际辅政,先后育有一子一女。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为萧巫祝漠北浔水遇叶尚书所作,故而叶尚书取名,男为自牧,女为归荑。

    还来不及请进内室,葉启晗便再次跪地,急切求道:

    “多谢先生!望楚兄日后亲自教导,事发突然……望楚兄日后晓之以大义,我夫妇二人在此致谢。”

    葉启晗作揖扣头,眼纳殷色。

    “我自然晓得,得此,吾之幸也。你、你们大可放心前去做那未完的事。”

    楚延卿话中透着一丝惋惜遗憾,仿佛料定此去一别物是人非,“只是,容我多问一句,小友此前修书与我,信中究竟是激愤之词还是确有此事”

    “楚兄?”

    沉吟良久,葉启晗眼角流转出一丝计量,接着又从唇际缓缓吐出一声叹息,“究竟是时移事易了!当年你我二人相识于翰林公馆,何其有幸得帝师指教,又何其有幸结君子之义?兄长既存疑虑,便权当我从未来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