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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笑语盈盈逐病去

    一夜过后,血腥味被凝固成血渍,小小少年郎缓缓睁开眼:

    “小青狐,神树虽好,但不能止痛,我现在身上的感觉,实在是……难受。”

    楚归荑睁着圆眼,看着那刚睁眼的小小少年郎:

    “你也别试着入睡了,痛就忍着吧,试也没用。我看了你一晚上,我也难受。”

    不睡觉还精神,楚归荑自是该难受,有精神地忍受痛苦,沈晚舟便更是难受的。

    两人便这样对坐着,那妖孽和战神都还未醒。

    此时,两人心中都想着一件事——战神沈辞的那句“衍儿”,此时楚归荑也忍不住猜测对面小小少年的身份:

    “你母亲的薄情郎倒也是厉害,敢触了上将军的虎威,伤了上将军将军的妹妹与侄儿。”

    “可不是呢?毕竟帝王一怒,浮尸千里。早已猜到,又何苦打趣我?”沈晚舟语调轻松,听不出半分恨意,“掌权者守卫至尊皇权,亲情挚爱不过人生点缀,譬如鸡肋,可有可无……”

    楚归荑也是深知自古王权亲情,不过点缀。

    见二人一时无事,她忽然想起了一个春秋时期的故事,便道:

    “我又想到一个故事了,你听听……话说春秋时期郑武公妻武姜有长子寤生、少子共叔段,以长子难产而生,故为武姜不喜,而少子顺产而生,故为武姜所喜,武姜几欲立少子为王。而后,你猜如何?”

    楚归荑交出话语权,却不等沈晚舟开口,又夺了回来,接着说道:

    “而后啊,长子即位,捧杀其弟,武姜里应外合意欲篡位却掉入这郑庄公圈套。庄公怨恨其母,发誓言:不到黄泉,不再相见……”

    楚归荑看着沈晚舟,眼睛圆黑透亮,扑闪扑闪的。

    沈晚舟会意,笑意浮现,装作不懂问道:

    “长子委屈甚多,就这般收场?”

    “当然不是!”楚归荑道,一双眼里只有沈晚舟一人,“后来据史料记载,郑庄公后悔此事,接回了武姜,为世人称道。这个故事,你以为如何?”

    “行事虚伪,点缀王权罢了。”沈晚舟答道,目光清越划过楚归荑奶团子般的脸颊,落到虚无处,眸中流光轻漾,满是神伤,许久才重新开口道:

    “你这一问,可把我的身份真真实实地给诈出来了?”

    楚归荑长睫轻颤,狡黠的眼眸一转,身上馥郁的奶香发散开来,在空气中流动,不需一言,便是让人不忍开口苛责。

    “不曾想眼前人竟是如此有身份的人,我以后就叫你晚舟,可好?”楚归荑不想将事挑明伤了情面,更不想追究背后的为什么。

    沈晚舟听后也明白了,笑语盈盈地回答道:“好啊,小青狐。”

    “我小字凌澜,不是小青狐!”

    楚归荑见他有病兴致还如此高,便忍不住地和他争论,很快,争论声吵醒了战神沈辞、吵进来了易深先生。

    易深见屋里已经安静了,便道:

    “小姐,老家主要见您,您的少年郎还要养伤,您在这儿也不方便。”

    “是呀,你们二人谈话让为师好生……啧啧啧。”

    趴在一旁的妖孽慵懒地出声,“我的奶娃娃这么小便六识具备,情窦初开被人拐跑了,这让为师好……”说到这儿,妖孽用初级绿茶的演技发出颤音,贝齿在嫣红欲滴的唇瓣上轻轻一咬,抬眸凝睇着楚归荑一张稚嫩的肉脸。

    众人本以为后文会是“伤心”二字,可——

    “为师好欣慰啊!不似百里罂那个臭小子,奶娃娃真棒!”

    素日里不苟言笑的沈辞也被这眼前的一幕逗得眉宇舒展,满目感激、满怀欣慰地看向楚归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也能表达大恩不言谢。

    楚归荑先是礼貌地向战神沈辞回了一个微笑,又恶狠狠地看向那妖孽:

    “你别装睡了!都说医者仁心,你怎么看起来没良心,专把病人晾在一旁。”

    那妖孽睁开狭长的眼眸,绝美的容颜似一朵含露开放的蔷薇,倦累之意使他眼角犹有珠光清泪,良久才动唇启音,语意幽幽道:

    “好好好,徒儿放心,为师是世上的‘神医’,光听着这脉搏便知道他已经没事了,只需再将养两三月,待为师将他把毒全解了,你的少年郎便全好了。”

    楚归荑思绪凝滞了半晌,红云悄悄爬上了脸颊,听着自己被打趣成这样,便提了音量怒吼:

    “什么我的少年郎?你又是什么神医?你昨天还说为师无能,今天又自诩神医了!”

    听此言语,楚归荑的师傅立马噙起热泪,瞬间变得泪意迷蒙,声音亦是轻盈忧伤,无限悠远哀凉,仿佛随时会迎风飘走的轻烟薄雾:

    “你昨天还一口一个师傅地求我,今天你就一口一个‘你’地命令我;你昨天还……”

    姜灯舟说得条理清晰,一件件地列出了楚归荑过河拆桥的种种罪状。

    说完后,仰头叹息,那叹息声旁人听来,真可谓是说不完的伤感,道不尽的痛惜。

    弄得最后楚归荑“你、我、他”组不成一句话,最后硬生生地将楚归荑逼着滚下了床,由易深带走。

    楚归荑回头时,只见那小小少年郎眼中生辉,带着阳光般温暖的笑,似百卉萌动、稚鸟初鸣。

    正堂内,老家主端坐,正以目光送走家主和家主夫人,带回受了伤的非烟,一出好戏已散……

    “爹爹,您找我?”

    老家主听完,只笑了笑,一缕淡薄的笑意逐渐蔓延上冷寂的唇角,驱散了浓郁的怒意,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