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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怜

    裴川生日这天恰好周二,他很少这么早来教室。

    彼时天还没有彻底大亮,教室里只有奋笔疾书一个影子。

    “季伟。”

    教室里写作业的季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回头:“川哥?你这么早啊。”

    “嗯。”

    季伟每天六点钟会准时出现在教室里,写他前一天的作业。写好以后抄三份,就把四个人的作业准备好了,但是川哥自从考了第一以后就不用他抄那一份了,于是季伟每天只用抄两份——金子阳和郑航的。

    这样的习惯都维持一年了,裴川起先不用季伟写自己那一份,可是季伟说:“反正我都要写两份,再多写一份也没事,川哥你不交作业的话给老师的印象不好。”裴川当然无所谓,随他的便。没想到一写竟然接近两年了。

    季伟是班上最努力的学生,然而他和裴川金子阳他们坐在一起,就成了老师眼中最差的学生。

    季伟兢兢业业写作业,怕交不上来老师对他印象不好。可是在大多数老师眼中,他一开始坐在这个位置就是个错误。所以不管他多努力,因为成绩始终上不去,就得不到其他人的认可。

    因为学得不好,写作业就慢了下来,第二天总是在补前一天的,季伟陷入这样的恶性循环很久了。

    裴川坐在自己座位上,看了眼季伟。

    两年了。

    他第一次这么清晰地认知到,自己不是金子阳和郑航那类人,而是季伟这类人。

    季伟喜欢学习,在外人眼里很可笑,甚至因为很少及格一直在被嘲笑。季伟喜欢学习,在其他人看来是玷污了学习。可是季伟十多年,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而裴川……他喜欢贝瑶。

    比季伟喜欢学习还要笨拙认真地、喜欢贝瑶。

    可是一旦被人知道,对贝瑶和其他人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玷污呢?

    “季伟,想去哪所大学?”

    季伟没想到有一天川哥会问他这种话题,他转头,眼里放着光:“想去剑桥。”

    如果有外人在,一定笑出了声。但裴川不会笑他,因为他喜欢的……也是一辈子很难够到的姑娘。

    “为什么是剑桥?”

    “我以前学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我觉得,我有一天一定要去剑桥读书的。我要凭借自己的努力考过去。”

    “万一明年考不上呢?”

    季伟说:“一年考不上,那就两年,两年考不上,那就用十年。总有一天,我要以剑桥大学学子的身份站上那片土地!”

    季伟说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也知道希望很渺茫,就像万分之一的概率一样。他忍不住去看裴川的表情。

    却看见川哥沉默了一会儿,裴川说:“嗯。”

    他爱她一年、两年、十年,一辈子。

    即便她不喜欢他,都没有什么关系。

    季伟说:“川哥你肯定可以考剑桥的,我查了,你绝对可以!”他兴致勃勃要给裴川安利剑桥大学的优点。

    裴川说:“闭嘴,聒噪。”

    季伟:“……”

    裴川不去什么剑桥,他要守着他的小月牙儿。

    金子阳他们日上三竿才来,来了正好遇到数学课代表收作业。季伟熟练地递了好几份过去,他照常没写裴川的。课代表又问裴川要。

    裴川说:“没写。”

    他前两天哪有心思写作业。

    数学课代表悄咪.咪把裴川的名字登记上去,一溜烟跑了。

    裴川没搭理。

    金子阳说:“川哥,今天你生日啊,干脆我们翘课了呗,去倾世玩?对了,你要啥礼物来着,我去买。”

    裴川说:“安分点。”

    金子阳就知道跑不成了,他是真不喜欢听老师讲课。只有季伟一个人听得津津有味,老师嘴巴嘚吧嘚,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天书玩意儿,他坐在这里无聊玩手机,手机还可能被收走,神烦。

    倒是郑航观察了一下裴川的神色,看起来挺正常啊,没被刺激到发疯吧?

    然而下午,大家都老老实实来上课的时候发现,裴川没来。

    金子阳:“……”

    ~

    校花献吻的八卦,在昨天不攻自破,韩臻朋友透露,贝瑶并没去找他。大家没看到惊天大瓜,难免失望。

    另一件事让贝瑶很尴尬,韩臻的朋友龚灿受伤不轻。

    去医务室结果医务室的人让他们送去医院,校医说:“这个伤我可不敢治,你们这些小年轻打架玩闹怎么没个轻重,弄得就跟专业拳击手打出来的伤口一样,人赶紧带走!”

    一群少年又赶紧往医院转移了。

    贝瑶十分愧疚,本来昨天是韩臻十八岁的生日。他也真是倒霉,因为谣言,生日聚会都泡汤了。

    贝瑶的假早就请好了,现在却不能去找裴川了,而是去探病。

    裴川捅出来的篓子,总得有人解决吧?

    到底是看伤员,贝瑶买了水果和鲜花,先和韩臻联系了,韩臻说了医院和病房,贝瑶去看龚灿。

    韩臻一大早也来了医院,虽然和龚灿关系一般般,但是人家毕竟是和自己在一起出的事,他也不放心请假早早来探望龚灿了。

    贝瑶来的时候,韩臻说:“你别放在心里去,这件事……也是龚灿嘴上不干净惹的祸。”

    见贝瑶不解,韩臻就知道她没听到他们昨天说的话。

    少女容颜清丽,在五月的午后阳光下安静好看。

    韩臻心里有些苦涩,他笑着问:“昨天打人那个,是你喜欢的人?”

    贝瑶没想到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直白,她把水果放在医院凳子上。贝瑶脸颊微红没说话,毕竟她和韩臻还没有熟到她喜欢谁要和他说的地步。

    贝瑶说:“龚灿这么严重,总得给他道个歉的。我去给他道个歉吧。”

    韩臻点头,他也不能替龚灿做决定。

    贝瑶还没进病房,却见楼梯口出来一个黑发少年。

    他穿着白衬衫,扣子扣到喉结处。

    韩臻一看到这个人,下意识想到他昨晚打架的狠戾。韩臻皱了皱眉。

    贝瑶还气裴川,不太想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