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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9章 勾栏

    那鸨母见这位御马监的大官问起来,应该是十分重视这事儿,为了表功,连忙开口道:“大人,五殿下之前都在前面几个胡同的院子里耍,这是第一次来照夕院。似乎是七殿下邀请,午前来的,找了好些个姑娘们去作伴。”

    何安听了鸨母的话,心里有些不快,只道:“殿下去哪里、做些什么,你个鸨母怎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不是怕督公您不知道吗?”

    “督公什么事情不知道。想掌嘴了是吗?”喜平狐假虎威,那鸨母吓得连忙闭嘴求饶。

    “我当然知道。”何安皱了眉头嘴硬道——殿下什么都好,素来爱寻花问柳,以前在外游学的时候,也总能传出几段风流佳话,如今回来了,京城这里繁花似锦,定是要闹腾好一阵子的,他心里清楚得很,没资格也不敢管。

    可是今儿……

    老七?

    前几日殿下刚进了内廷面圣,皇后那里也没过去,接着直接去见了万贵妃,京城里大家都知道的清楚。如今没隔几天,老七就来照夕院飨客?

    那个笑面狐狸,诓骗五殿下来了这地儿,指不定是想做什么呢。

    兴许是要离间殿下和太子之间不算稳固的信任?如果真是这样,封藩之事迫在眉睫,可不太妙了……一旦落人口实,给五殿下站了老七的队,在太子那边怕是无法挽回。

    一行人本来都走到了后院门口,何安顿**形,回头道:“带路。”

    徐奉銮带着一干人候着,正抬手作揖:“督公慢——啊?”

    “带我过去。”

    *

    那盈香姑娘弹完了一曲《桂枝儿》再不问赵驰想听什么了,自己坐在一旁,乖觉的弹些不成曲调的声音,十分敷衍。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

    老七放下杯子,笑问:“五哥,这次回京什么打算?”

    赵驰不动声色:“什么打算?”

    “在外这么多年,诸多兄弟都封了爵位,三哥、四哥都在藩地上自给自足,好不逍遥。”赵瑾仁笑道,“我不久前也得了个仁亲王的封号。五哥倒是落后了。如今五哥回来了,是想讨个爵位封地,还是想在京城有一番作为。”

    赵瑾仁说话不绕弯子,比起东宫来不知道是直接了多少。

    赵驰只当没听懂,反问他:“以七弟的看法呢?”

    “咱们兄弟十七人,除了几个还在襁褓里的劳什子弟弟我记不得名字。其他大部分都封了藩。前面几个除了老六夭折,其他人最差都是个王,再后来老八老九他们已经是封到郡王了。再加上历代皇子封藩的大有人在,肥美之地都封了个精光。再封下去,怕是无地可封。”赵瑾仁道,“依我看,五哥还是留在京城吧,也许未来有所变化还未可知。”

    赵驰瞥他,笑道:“七弟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自然不是外人,我们乃是亲兄弟。”赵瑾仁道,“当年我母亲万贵妃就与兰贵妃走的近,如今我们亲兄弟之间更不能见外,这也是……我母亲的嘱托。”

    他这语气直指赵驰与万贵妃私下的往来。

    “仁亲王这建议不错。我回头奏明东宫,请太子哥哥为我定夺。”

    “太子。”赵瑾仁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太子若能给五哥你定夺,他早就定夺了,何必等到今天,我听说皇帝已经让内阁和司礼监在议个办法。太子能左右谁?”

    “七弟的意思是?”

    “咱们大端,素来以内阁为首。六部之事,无论何种,大大小小皆要上报内阁,由内阁出票拟,报司礼监,司礼监整理了之后,原本是要给皇帝来批红。父皇年迈,醉心修仙,懒得管理朝政,这批红之权就放在了司礼监。”赵瑾仁屏退了左右,站起来,行至老五面前,“如今朝廷局势,五哥难道看不清。虽然内阁首辅於睿诚是皇后之人,东宫太傅。可司礼监掌印王阿如今深得圣上信任,内行批红之权,外掌东厂大印。就算内阁本事再大,也得向王阿低头。你的事情,不过是王阿一句话、一行字而已。”

    赵瑾仁一笑:“他东宫有什么,郑献吗?一个刚爬到秉笔位置上的奴才?虎视眈眈东厂厂公的位置这么多年了,还不是被王阿牢牢把持着?哦,要不然就是御马监提督何安,御马监虽然手握禁军,牢牢护着大内,可他上面还有个关赞,那老家伙身体硬朗,怕是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腾不出位置给何安了。”

    都说万贵妃仗着自己的父亲乃是内阁次辅,又有司礼监掌印王阿给她撑腰,权力滔天,只手遮天。因此七皇子也是趾高气昂,锋芒毕露。

    如今看起来老七确实是相当嚣张,隐隐已是将太子不放在眼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种态度,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早在京城里死了八回了。可老七还好端端的活着,甚至拉了张大旗,隐隐有一种呼声要取太子之位而代之。

    这种嚣张又极其直白,直白到赵驰有点不敢信他。

    “七弟容我再想想吧。”赵驰敷衍道,“今日不胜酒力,脑子一团混沌,怕是想不明白了。”

    赵瑾仁还要再说什么,外面有龟奴来报说御马监和提督在外,听说二位殿下在此,特地过来问安。仁亲王听了微微一笑:“你瞧,说曹操曹操就到。太子是多不放心五哥,这才出来喝了顿酒,就找了由头差人过来探听。我瞧着太子是外强中干的典范了。五哥可要见他?”

    “今日这酒是七弟请。主次有别,还需你定夺。”赵驰笑道。

    “那就让何提督进来呗。”赵瑾仁坐回榻上,又道,“让那些个刚走了的小娘子们都回来吧。喝花酒没有花儿怎么叫花酒?”

    *

    何安进去的时候,宴席再开,一边是殷殷切切的小曲儿,一是院内娘子们围着二位殿下走行酒令。

    他上前几步,躬身作揖道:“见过仁亲王,见过五殿下。”

    “何督公也巧?过来喝酒?”老七问道。

    “奴婢在楼下办差,听闻二位殿下在此间,过来行个礼问个好。也不知道是否叨扰了。”何安垂首道。

    “叨扰什么,一起来喝酒。”老七指了指右下首位,“给何督公看座。”

    何安本就是来解围的,既然老七说了这话,他也就假装没听懂是个客套话,谢了恩,一撩曳撒续坐下来,刚一抬眼,就看见坐在对面的五殿下正看过来。

    他虽怀中搂着位娘子,可何安看的清楚,殿**上那套贴里正是自己前几日差喜悦送到府上的那套天青色贴里。

    殿下今儿个带了网巾,又配了折扇,剑眉星眸,清新俊逸。那扇子一扇,何安觉得自己的心都要飞了出去。喉咙里跟抹了蜜似的,热气就要往脸上窜,幸亏得及时想起来旁边还坐着位仁亲王,连忙垂眼敛目的,这才定下了心神。

    仁亲王对盈香道:“姑娘自唱些什么吧。”

    那盈香不知道为什么也有些走神,听了这话,好半天才应了一声,摆弄了一下怀中琴,开口唱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优美的女声唱动了何安的那点心思。

    他又偷偷去打量殿下。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何督公在看些什么?”赵驰已是察觉他几次窥探,忍不住出声问。

    何安顿时一惊,慌乱中连忙瞅着他那把扇子道:“奴婢瞧殿下这扇子不错,扇骨似乎是桃花木的,虽然不曾展开,但是扇面也定是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