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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75章

    军帐不隔音, 乱哄哄的脚步声就在他们的耳畔。

    从来没有亲得这么凶过。

    没有任何暧昧的意味,纯粹是在发泄情绪。

    谢苗儿初时没反应过来,僵硬着任他施为, 可她很快就回过神, 踮起了脚尖, 纤细温软的手腕紧贴在他冰冷的铠甲上,以同等的炙热回应着他的啃咬。

    唇舌辗转,他仿佛在用这种方式证明着什么东西。

    可供厮磨的时间不多, 短促的缠吻过后, 陆怀海松开了她。

    他快步往外走,没有再回头, 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谢苗儿本能地想伸手拉住他,但是理智让她没有做出这样的举动。

    她连眼神都不敢在他身上多逗留。

    谢苗儿抿了抿发麻的唇, 尽力平静地道:“保重。”

    陆怀海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义无反顾地走出军帐。

    帐外的脚步声渐渐淡去,除了清点人数和最后的发号施令,旷野中鸦雀无声。

    不多时,帐外走来个瘸腿的少年,叫吴聪。

    七月时陆怀海去浙东募兵,此地民风强悍, 村与村、巷与巷间时常火并争斗,他每到一个地方, 制止一场火并, 就从一处募集士兵。

    这吴聪就是那时被陆怀海的人救下的,若非如此, 恐怕不止瘸一条腿。

    他人机灵又识字, 陆怀海便将他留作亲兵。

    吴聪抱着花名册和账册, 探头探脑地走进了营帐。

    谢苗儿才缓过劲来,她深吸一口气,道:“东西放下吧。”

    男装不过草草掩人耳目,其实都知道谢苗儿是女子,没人怀疑陆怀海有断袖之癖,以他如今的身份,也没人敢对他带个女人来有什么话讲。

    而自他募兵以来,指挥使陈英对此事一直处于不过问不关心的状态。

    然而运营一支军队,和开一家大商号也没什么区别,一毫一厘,都需要盘算清楚,都督府的人,都与这股势力那股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无人好用,陆怀海索性懒得费心,把一应庶务交予了谢苗儿。

    没有谁比她更值得信任。

    吴聪轻手轻脚地把成箱的书册放在了桌案上,他人很伶俐,走前把册子分门别类地全部搬好排开。

    谢苗儿本就心乱如麻,亟需做些什么来排解自己安定不下来的情绪。

    她盘腿坐在案前,沉下心去看一列列密集的小字。

    如此机械重复,直到夜深人静,营中火把都已经熄灭。

    谢苗儿眼前一阵阵发白。

    空寂的夜里,她的心仿佛整颗被他带走了,她难以自抑地挂念着他。

    谢苗儿拉出了系在她脖子上的红线,把小小的玉观音合拢在掌中,闭上双眼,双手合十。

    是他生辰那天,她强拽着他一起去庙里请来的,他俩一人一只。

    上苍既将她送到了他身边,也一定会佑他安康的,谢苗儿想。

    谢苗儿原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然而过于激动的情绪耗费了她的精力,她刚随意地斜卧在一旁的矮榻上,眼皮就控制不住地往下垂。

    很快,她便陷入了绵长的梦境。

    这种似梦非醒的感受,谢苗儿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遥遥望着陆怀海的身影,她蹙起了好看的眉。

    不对。

    他的戎装是她亲手所披,它的形制如何她记得清清楚楚,谢苗儿能清晰地分辨出,她梦中所见的他,身着的甲胄并不是那一身。

    谢苗儿恍然明了,原来梦中的场景并非预演,而是历史中的那一个他,亲身的经历。

    那眼下便不是长平二十四年了,谢苗儿心想。

    山顶的一缕清风,吹到半山腰,足以掀动风起云涌,历史中的这场龙山所之役,是发生在二十五年,她这阵风的出现,早就推动历史的车轮,足足转早了一年。

    ――

    长平二十五年,夏。

    海盗头目乔允通伙同手下诸人,率大批倭寇作乱江浙,猖獗日盛,浙东骚动。

    他们抢掠了大批财物,结果却因内部分赃不均而从内自乱,总督卢时泽趁机使人离间,海盗首领自相残杀,这批倭寇,被时任副总兵邹若扬带军击溃。

    同年十一月下旬,未得渡海逃离的倭寇九百余人流窜至慈溪,攻至龙山所。

    几乎是初出茅庐的陆怀海被授予重任,率兵伏击。

    同时,总督卢时泽采纳了他的建言,先集中优势兵力,围歼倭寇。

    除却陆怀海率兵两千,卢时泽同时还命若干参将、副使各率兵马,协同对敌,以保万无一失。

    龙山所险要,且倭人凶猛,即使军力数倍于倭寇,依旧不是可以掉以轻心的形势。

    凛冽的寒风中,倭寇趁夜来犯,一路杀至龙山所赵家楼。

    陆怀海率军已行至附近,一声令下,命军队放缓行进、稍事休息,远远望去,受倭患之扰的赵家楼早已燃起熊熊火光,竟把漆黑的夜空照得半边都是通红的。

    哨兵悄然回报,前方大约有千余倭寇。

    比之前得到的消息中人数略多一些。

    手下军队分明数倍于敌方,陆怀海却没有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