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家

    梅梅只是千万个癌患中的一个。张迎春送过多少个癌患进手术室，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癌者，死神将至。不癌者，死神就不会将至吗？“自己不坚强，没人替你勇敢。”张迎春无意中说的这句话成了癌患口中口口相传的名言。半年时间，张迎春从癌患变成了癌患志愿者。

    回家，回家之路却如此漫长。曾经以为，有可能就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毕竟是上海首例“隆突性恶性淋巴肉瘤”。春天，夏天，秋天。马上又要冬天了。手术，化疗，病危，植皮坏死，伤口愈合，结痂蜕皮。那么多道坎，那么多困难，癌者，生死，从此，与死神的较量会很久很久，会不会复发？会不会转移？活着享受生命的过程算是一种境界。错或对？就如生或死……

    1984年十二月初，张迎春的双脚终于迈出了肿瘤医院的大门，天气预报报的相当准确，果真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张迎春在阳光下站了很久很久，站在阳光下的感觉真好。张迎春贪婪地呼吸着空气。自由，是的，自由，有种破茧而出的感觉。

    在医院，很多次，在梦里，她都回到了家，是的，回家，这个家熟悉又陌生。但是回家的感觉真好！张迎春只记得一天比一天好起来。

    回家的第一件事。把好的留下，把不好的统统扔进垃圾桶。

    张迎春：“姆妈，姓巫的那些东西呢？”

    张母很生气：“你还惦记他。”

    张迎春：“不是惦记，是恨。那些东西呢？我要把它统统扔进垃圾桶。”

    张母高兴坏了，指着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蛇皮袋：“在哪儿呢？”

    蛇皮袋上满是灰尘，张迎春记得那个蛇皮袋是奶妈带自家养的鸡来上海时装鸡用的。打开，果然没错，都是巫言这个渣男的回忆，除了信件，照片等等，还有几根鸡毛。

    张迎春笑了：“姆妈，你怎么会想到用这个蛇皮袋来装这些东西？”

    张母也笑了：“这是奶妈的主意，奶妈说，这个袋子就是用来装畜生用的。”

    是哦！真是畜生，这个主意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