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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亲密爱人

    坐进出租车的同时,许诺卸下了伪装,筋疲力尽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唐雅等了一会儿仍未听到他出声,只好打开手机找出他先前发给自己的定位,将地址报给司机师傅。这下他有反应了,抬手搭住她的肩膀,对前面的司机说:“不,先送她。”

    “我答应珈珈要送你到家。”唐雅态度坚决拍掉他的手,俯身向前对司机说:“师傅不要理他,听我的。”

    “你是女生,应该我送你。”

    “我主张男女平等。”

    “你坐外面,当然你先下车。”

    “到了我可以让你。”

    许诺头痛欲裂,没有多余力气与她争辩。他身体往后一仰重新靠回椅背,嘟哝道:“随便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

    高架上车流如织,一盏盏明亮的尾灯从车窗外掠过汇入前面,好像流星不断拖长的尾巴。唐雅转过头凝视近在咫尺的侧颜,寒夜雾气削弱了对面路灯努力发散的光亮,半明半昧的光却给这张俊美的脸增添了几分邪魅,仿佛来自暗夜的堕落天使一样危险而迷人。他是有毒的存在,让人心跳加速浑身发热,不顾一切想和他融为一体。

    她慌乱转移视线望着自己窗外的风景,身边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声音从耳朵进入她的身体,和灵魂发生了共鸣。

    出租车驶下高架,很快就到了许诺居住的街道。司机将车停在弄堂口,回头问后座:“姑娘,打表还是继续走?”

    “继续,麻烦等一下。”唐雅说着打开车门下了车,她站在一旁等许诺下来,仰着脖子叮咛:“回家就洗澡睡觉,千万、千万别再喝酒。”

    他低下头,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又不是酒鬼,说那么多干嘛!”许是被她看轻的缘故,他动了气,头也不回向前走,身影很快被黑暗的巷子湮没。

    唐雅无奈地叹口气回到车上,仅仅开出两百多米她就喊了“停”。她心神不宁越想越害怕,他的表现不太寻常,直觉警告她可能会出事。

    付钱,下车,她脚步匆匆往回走两分钟拐进了弄堂。市中心的老式民居好像迷宫一样,幸好上一次过来找他家门牌号也是黑灯瞎火靠几盏昏暗的路灯和手机的手电筒作指引,如今在同样条件下记忆开始指点她应该在哪里拐弯哪里要继续直走,直到一户人家门前台阶上坐着的男人被手电筒惨白的光纳入视野,打断了行进的路线。

    “许诺。”她关掉手电筒走到台阶下方,轻声提醒他,“你不住这里,你家还没到。”她以为他酒意上涌犯了糊涂,把别人家当成了自己家。

    他兀自仰望上空,黑漆漆的天幕没有星星也不见月亮,它们都躲藏在厚厚的云层背后,冷眼俯视芸芸众生的悲凉。“我觉得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了。”他的声音是空洞的,像这条幽深的巷子在黑夜里看不到尽头。

    唐雅摸索着走上台阶坐到许诺身旁,她主动握住他的手。“真相就在眼前,玲珑选了她要走的路,这不是你的责任。”她明白禁锢他灵魂的锁链另一头是两个人的死亡,“还有你的母亲,最不负责任的人是她,其次是顾玲珑,她们明明知道你会是最痛苦的人。”

    在内心隐秘的角落里,他何曾没有怨恨,只是不敢宣之于口。许诺靠向唐雅肩膀,喃喃自语:“我不能,不能恨她们……”

    她的心尖被一只手狠狠揪住,痛得牵动了全身神经。唐雅伸手抱住许诺,她在这一瞬间下定决心与他共沉沦。

    “你恨我好了,如果找不到那个人,你就继续恨我吧。”她的声音是坚定的,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用第二个十年来后悔,这个男人从此是她的责任了。

    许诺从来没有遇到过真正看透他的人,支撑他活着的力量是仇恨、是愤怒,当这些统统消失,他就没有存在的理由了。

    他用双手捧起她的脸,虔诚的姿态仿佛面对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她说他可以恨她,要用自己献祭他的余生,这其实就是爱……吧?

    唐雅抓住了他的围巾。路灯的微光下,他从她眼中看到了期许。

    许诺如受蛊惑一般低下头,温暖的嘴唇就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