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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礼重盖金碧 酒辞语义丰

    欧阳澍看了看那个礼品装的四件套,交给玉兰妈妈,饶有兴趣地问傅尔泰:“把玉兰的名字从黑名单上划掉,这宗大礼我们收下了;祝贺你治下百姓新婚,大礼我们也收下了;沈阳来的两个人,你把他们抓回来,是打算怎么处理呢?”

    傅尔泰使劲眨了眨眼睛,有点儿发蒙,本来,把那两个“大城市人”抓回来,是为了向欧阳澍献宝,让白玉兰出气的,现在,白玉兰没领情不说,欧阳澍的话里也没有想为此感激他的意思,而欧阳澍的话他又不能不重视,只好斟酌着说道:“这个,按照鹤乡县的惯例,凡是外地人在本县惹事,情节严重,又没有触犯法律,不够判刑的,就记录身份,驱逐出去,并知会旅店、车站、高速收费站,在一定时间内不允许他们入境。至于他们两个……”

    欧阳澍追问道:“他们两个是不是犯了法了?”

    傅尔泰赶紧摇头,“没有,那倒没有。哎,说起来这两个人根本不是沈阳市人,他们是长白山脚下的农民,这几年养红参挣了点儿钱,胖子的老婆跟人跑了,他们就开车追到了沈阳,在沈阳待了一个月,也没找到人,钱也快花没了,想起他老婆说要来鹤乡县吃开江鱼,赶紧跑过来,找了好几家旅店也没找到人,结果就惹了这么大的事儿。要说犯法,还够不上,毕竟……”

    白玉兰哼了一声,“犯不犯法,还不是看你的需要么?”

    傅尔泰有些恼了,“玉兰,你这话说得我可不爱听啊,什么叫看我的需要?我要是能左右法律,你的案子早就翻了!”他看了一眼周围,见大家都在看着他,赶紧收敛了脾气,放缓了语调,说道:“哎,每个人都有无能为力的时候,真的。你白玉兰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我心里是有数的,所以去年一中那个新校长来我这儿了解情况的时候,我强烈建议她,必须让你毕业,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咋能把学生往外推吗。今天跟你说这些个事儿,我不是跟你要这个人情,我就是想告诉你,法律是死的,没法更改,但人是活的,咱们可以想办法把伤害降到最低。这么些年了,我自认还算兢兢业业,不说别的,五年前,像你这样的小姑娘,敢不敢两个人以下进松树林子?肯定不敢么!那时候在苗圃的林子里哪年不死个把人?而这五年,那里一个强jiān、死亡的都没有吧?现在任谁都敢一个人进林子采蘑菇,是不是?过去咱们县打架、斗殴、暗局子有多少?你们天黑了敢一个人上街么?现在呢?你在路上还遇到过拦路乱搭讪的人么?没有了。我曾经五天五夜不睡觉,排查咱们县关键巡逻点,我为了啥?不就是为了咱们鹤乡县的老少爷们能够安居乐业么!让像你这样的好姑娘再也不受骚扰么!你不能再这么不理解我们了,你受了委屈,可是我们也没故意做错呀!”

    白叔听了傅尔泰的话,连连点头,“傅所长说的是实话,别的不说,就说老乳品厂的废厂房,过去哪个月不有一伙打群架的?你看现在,安安静静的,只有些捡破烂儿的人。年轻人好像都不咋敢打架了。”转头对白玉兰说:“傅所长对咱们县是有贡献的,你看那电视里都演了,省里的大领导都是这么说的呢。”

    其实同样的话白玉兰听过无数遍了,傅尔泰的口才她在各种环境下也早就领教过了,只是过去从来没有在她家这么说过,因为过去警察们来家里的时候都是颐指气使,带着任务来的。

    既然今天不同,她也不好再用以前的话应对,只是淡淡回应到:“傅所长当警察以来,日理万机,令人钦佩。可是你数过这些年在你的手里有多少冤假错案么?咱们县有多少好人被你冤枉么?”

    傅尔泰知道,这些年,白玉兰认识了一些曾经被自己关过的人,那些假案错案是自己午夜难眠的源头,但每一个都有原因,有的是为了立威,有的是为了仕途,有的纯粹是因为心情,这些,想必这个玲珑剔透的白玉兰都是知道的,这就是她一直不依不饶的原因吧。白叔的话鼓励了他,让他有了自信心,他相信,只要有业绩在手,个吧差错在所难免,都应该被原谅。所以,他故作语重心长地对白玉兰说道:“玉兰,你是读书人,该懂得乱世需用重典。我也是没办法,你看五年前咱们鹤乡县有多乱,那时候我要是不强硬些,不矫枉过正,怎么可能肃清那些歪风邪气呢?”

    欧阳澍皱了皱眉,如果不是知道过去的事实,今天听傅尔泰的一番说辞,还真以为面前的人是一个多么伟大的忧国忧民的英雄呢。

    “傅所长,你是执法者,自有法理规章可遵循,重典二字属于国策,怎能轻提?”

    欧阳澍轻轻的一句话,点中了傅尔泰的要穴,一下子撕下了他的伪装,让他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轻浮可笑。他十分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幸亏这时,他的电话响了,看到来电号码,脸上出现了狂喜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