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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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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第二年,为了给新生腾出床位,大二生必须搬到学校外面去住。

    好在死翦之前便找好房子,没有其他同学表现得那么狼狈,甚至在学校附近找到一份咖啡厅的工作,方便留本校上夏校。本校上夏校的打分政策与正式学期一样,因此他这夏校上的并不无聊,还遇到一些夏校申请了这所学校的国人,不上课的时候,他们就会来光顾死翦工作的咖啡店,一起做小组作业,聊一些天南地北的趣事。

    令人诧异的是,他竟从他们口中听到了路也乐队的消息,昨天微博上官宣了大哉问世巡的资讯。

    果不其然到了晚上,他就收到路也兴奋的语音。

    “来吗来吗!小翦!”

    “八月有一场在dc。”

    必须捧场啊。死翦是这么给他回的。

    八月,学校还没开学,死翦拾掇拾掇便搭上飞往dc的航班,为了支持兄弟的歌唱事业,临飞前他染了个发,满头克莱因蓝,和宣传图上的路也一个发色,不过他没想那么高调,进场的时候戴了一个口罩。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见面的时候,路也的头发已经变成黑色。

    路也给出的理由是,宣传图于三四个月前拍的,一个月前黑茬子冒头,他又嫌满头药水味,不想补色,就一边修一边等头发长出来,前几天才彻底把染的头发都剪掉。

    因此,他成了全场唯一一个克莱因蓝。

    路也哈哈大笑,非要逮着他拍照。

    “滚!”死翦挣脱着。

    “来嘛来嘛!”路也跳起来锁他喉,笑意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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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还是挂着一张死人脸拍了照,被发朋友圈公开处刑。

    死翦摸着脑袋,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染头。

    居然就这么被嘲笑了,简直奇耻大辱。

    但人的心理就是那么奇怪,又或许是他的心理不同于常人,众人纷纷觉得他与这个发色不匹配,那他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将这个形象变得寻常。

    于是他这气一憋,就一鼓作气憋到了年底。

    等到学校再一次放冬假,他抓着乱七八糟的克莱因蓝到洗手间洗漱,看着镜子中日渐一日变得沉稳的面部轮廓,寻思着找个时间去补色。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了。

    他需要让自己跳脱起来,既然性格不能,那就从头发开始。

    死翦不太习惯陌生人摸自己的头,所以除了剪头发这种需要卡视角的高操作,其他的,他一般都自给自足。

    将长出来的头发漂白,调色上色,看会儿书,基本上一个上午就耗过去了。

    洗了个头,死翦趿拉着拖鞋慢悠悠从洗手间出来。

    门缝底下,一张优惠券从外滑了进来。

    他杵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等到门外派送员走远,死翦才踱步过去,拾起优惠券,是附近一家快餐店罗列的近期打折食品,应该是派送员过来送外卖,顺带发一些传单优惠券。

    那今晚就吃这个吧。死翦心想着,反正本来也没决定晚餐吃什么。

    迅速换了一身衣服,黑夹克配牛仔裤,死翦将吊坠塞进黑衬衫里,拿上手机门卡车钥匙,打算速去速回。

    死翦开一辆蓝色跑车骋驰在路上,围着这附近绕了好几圈才找到那家快餐门店。

    今天万圣夜,街上摆着许多怪诞南瓜头,来来往往都是吸血鬼小丑和一些热门角色人物,或许是近年来‘metoo’运动,涉及了所谓的‘猎巫’相关,由于这是一个敏感话题,因此今年的女巫比去年还要少。

    死翦这一身平常打扮放在今天反而变得不平常,他打着哈欠走进快餐店,店里意料之外的人多。他排着队,从夹克口袋掏出优惠券,摊平开来,最终选择了一个汉堡。

    他拿着新鲜出炉的汉堡,以及满是冰块碰撞的可乐到门口坐着,沉默地进食,心想那些共情帮着‘强jiān犯’说话的人,如果真心认为或把这个运动称之为是一场猎巫行动——首先众所周知,女巫是不存在的——当然如果几百年后,人们发现‘强jiān犯’其实也是传说中的神话生物,那就当他今天是胡说八道——再假设倘若这真的是一场猎巫行动,那今天又怎么会没有人cos‘强jiān犯’呢?难道几百年后的人类会cos‘强jiān犯’吗?

    不会吧,不是吗?

    街上人来人往,有俩个小孩儿cos了《星球大战》的天行者,各自手里拿着光剑,一番刀光剑影,誓要打倒对方,成为唯一的天行者。

    死翦慢悠悠吃完汉堡,喝完可乐,仿佛身体终于注入力气,现在才有心思想着下一摊去哪儿。

    他站起来,拿着可乐和包装纸过到几米开外去扔垃圾,回过头,却见那俩小孩儿已经不打了,光剑掉在地上,俩人面面相觑。

    ——在他的车旁边。

    死翦倒吸一口气,快步跑过去。

    蓝色的跑车,车门边上,赫然多出来一条划痕。

    俩小孩或许也知道是闯大祸了,互相勾着小手指,下一秒便不约而同地往反方向奔跑。

    “你们。”

    死翦眼捷手快地逮着他们的帽子,刚出厂没几年的身体还很灵活,一下子便弹了回来。

    “做错事连一句道歉也不说吗?嗯?”

    道歉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俩小孩心中一喜,齐声:“sorry!”

    都是这个年龄段过来的,死翦哪能想不到两个小孩心里那点儿小九九,冷呵一声:“叫你们家长来,谁去?”

    俩人双双举手:“我!”

    “只能一个。”死翦强调。

    “我!”右手边的小孩急忙拉下面具和帽子,是个女孩儿,睁着大眼睛可怜兮兮道,“我去,求求你了,让我去吧。”

    左手边的小孩儿一见,也忙不迭摘下面具帽子,是个男孩儿,急匆匆道:“不行!你去了就不会回来了!你每次都说话不算数!”

    “你说什么!?”女孩儿恼羞成怒,推了男孩儿一把,“亚岱尔,我什么时候做过那样的事情!”

    “好了。”死翦松开男孩儿的帽子,“你去。”

    “不,不行!”女孩儿慌张地挥手。

    小男孩朝她做了个鬼脸,回头对死翦露出笑容:“我马上回来!”紧接着又对女孩儿恶狠狠道,“你看姑姑这回怎么教训你!”

    “亚岱尔!你找死!”小女孩愤怒地跳脚,然后小男孩说完后撒腿就跑,一溜烟的人就没了。

    剩下小女孩和死翦杵在原地。

    死翦还提留着她的帽子,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回头警惕地看他,醒醒嗓子,状若小大人:“我爸爸说要小心陌生人。”

    “是吗?”死翦拍了拍车门,“我现在是你的债主,你知道这辆车多少钱吗?”

    小女孩顿时像泄了气的气球,沮丧道:“艾米莉。”

    “艾米莉,你知道这辆车多少钱吗?”死翦重复刚才的问题。

    “多少?”小女孩没精打采地看他。

    “不贵,七十八万刀。”

    小女孩震惊地‘嗯?’了一声。

    很快,人群中传来小男孩亚岱尔的声音,不见踪影,只听到他似乎拉着一个人,着急道:“姑姑!就在前面!快点,你走快点!”

    “你着什么急,已经很快了。”这句话接在小男孩的话音后头。

    不知怎的,死翦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没等他想起来,便见到一大一小向他走来。

    小男孩是刚才的小男孩,大人穿着长袍,戴着手套拿着权杖,化着大浓妆,死翦没认出来这是哪个电影或动画人物,却眼睁睁看到她吃惊似地睁大眼睛。

    “是你!?”她说。

    “姑姑!”小女孩要朝她奔去。

    死翦还攥着小女孩的斗篷连帽,没认出来她是谁。

    “你是?”

    “我是白凝。”她说。

    死翦从上到下打量着她。

    “这是疫医。”白凝说,“我乌鸦嘴刚摘下了。”说完,她又狐疑,“你不会是不记得我了吧?”

    “没,我记得。”死翦这才表露出惊讶的模样,“这两小孩是你侄儿?”

    突然见到熟人,白凝这才想起她被扯过来是两小鬼又闯祸了,她一脸隐忍,手握权杖,“是,他俩是龙凤胎。听亚岱尔说,艾米莉划到你车了?”她看着侄女,“道歉没有!?”

    艾米莉沮丧道:“对不起,姑姑。”

    “谁让你跟我道歉了?”白凝指着死翦,“要跟这哥哥道歉。”

    “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艾米莉低头小声道,又猛地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死翦,“对不起,哥哥,看在我还小又那么可爱的份上,你就原谅我吧!”

    死翦一直没说话,闻言气笑了。

    “那如果我的车撞你一下,你能看在它只是一台美丽又昂贵的跑车,原谅它吗?”

    一旁,白凝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你还是没变。”

    死翦看她,突然就没了兴趣追究下去,他松开小女儿的帽子,说:“有家长知道就行,我走了。”

    “哎。”白凝叫住他。

    死翦没反应,打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