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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春归长恨无觅处5

    “你说是假造便是假造?”

    陶三春冷冷一笑。

    “某已将明州当初为你假造路引的街头混子捉拿来京,你可是想当堂对质?”

    “李大人真的确定我那路引是假造?”

    她平声道:“大人可知,无故污蔑之罪,即便是官,也要受律法惩治的。”

    李承鹏嘴角猛地抽搐一下,见她对路引之事甚是镇定,又想起许衙役说的那路引最大疑点,乃是出自明州军政司。

    明州军政司向来不管民间之事,如何会为一普通妇人出具路引?

    迟疑了片刻,他终究不再提路引,只说其它确实拿捏住的把柄。

    “当初你将我妾室赠与你的首饰在当铺签下死当,那当票签押乃是你亲笔所签,陶娘子可要再看看?”

    “当票是我签押,但能证明什么呢?”

    她也轻轻一笑,眼睛不闪不避与他双目相对,不惊不慌地。

    “李大人难道仅凭路引当票,便想把我儿说成是你儿?你以为这是在哪里?这是京师府衙!”

    “仅凭路引当票自然不能说你骗走了我儿,可一个连真户籍路引也拿不出的妇人,如何能是良家女子?!”

    李陶氏插进话来,狞狞一笑,又用力对着府衙正案磕一个头。

    “大人,奴怀疑陶氏三春根本不是良家女子,而是他人逃奴!”

    “当初明州大水大疫,受灾百姓百不存一,你说你是李氏良妾,又有何证据?!”

    陶三春冷冷一笑,朝着东城知府福一福身。

    “大人,陶三春进京将近三载,大人可前去将我所在坊里四邻街坊传唤过来,问问他们,三年里陶三春可曾骗过一个人?!”

    “你偷骗了我儿,自然要小心隐藏,好寻得安身度命的所在!自然小心谨慎不会再露出马脚!”

    李陶氏尖声哭叫。

    “可你莫要忘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儿被你哄走时已经四岁有余,已经有了含糊记忆!

    “元哥儿常常对着你脱口而出‘妈妈’,而不是娘亲!若你是他娘亲,他如何会用乳母来称呼你!

    “当初我拜托你带他进京,曾好好叮嘱我儿,要他视你为乳母,要他听话不要惹你生气……

    “我可怜的元哥儿,不知这三年里如何被你折磨,却还是以乳母之称唤你,不肯认你为亲母!”

    李陶氏嚎啕大哭,只砰砰磕头,呛声高呼,“青天大老爷,请一定为奴做主啊!”

    “……简直可笑。”

    陶三春对这胡搅蛮缠的妇人实在是无语。

    “自古以来,有关夺子一案的判决之法,盖有争议。”

    东城知府啪地再拍惊堂木,止了不住嚎啕的李陶氏。

    冷冷沉着脸,他对着陶三春道:“为一儿相争至此,你二人又全无真凭实据,为今之计,只可施滴血验亲之法,来断父子血亲。”

    “大人,这滴血验亲乃是无稽之谈!”她想也不想地反驳,“陶三春虽识字不多,却不愚昧!”

    “你若是心中无鬼,就让你家孩子与李大人施这滴血验亲又如何?”

    东城知府冷冷地从签筒抽出一支令签,往堂下地砖上一扔。

    “来人,速去陶氏家中,将涉案幼童带来府衙——”

    “大人不可!”

    陶三春厉声制止,握紧手掌,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肉里。

    闭目用力平静心神,而后睁开眼,她对着东城知府躬身福礼,缓和了声调。

    “大人,或者您在派人去带我儿来府衙之前,先问询问询李大人,昨日他妾室本想进我家门硬抢我儿,为什么却最后连院门也没敢跨进去一步?”

    东城知府神色不变,扫了她一眼,却是皱眉未语。

    看来,他与李承鹏本就是一丘之貉,表面义正言辞谁也不偏,私底下早已勾连一起,暗地里做了交易。

    她心中暗凛,不敢再托大,只咬牙鼓起勇气仗借权势,来一个狐假虎威。

    “大人,一月之前,陶三春刚刚和我儿随侍贵人从西山避暑归来。我儿年幼,实在不敢将他带来这府衙大堂,免得他受了惊吓耽误了日后要事。

    “倘若到时引得贵人垂询,陶三春却是不敢隐瞒,只能一五一十地仔细回禀贵人了。”

    “若元哥儿却是奴的亲儿,你陶氏三春便是拐带孩童的罪犯!早该投进大牢披枷带锁!”

    李陶氏尖声打断她,砰砰再磕一个响头。

    “青天大老爷,她若不是心虚,为何总是妄加阻拦不肯滴血验亲?!

    “贵人恩宠的是奴的亲儿,却不是这罪人!到时大人判她一个重罪下了大狱,她却到哪里去回禀贵人去!”

    “你以为贵人是你李陶氏想的这般蠢笨?”

    陶三春面带冰霜,冷冷望着沉吟不语的东城知府,一字一字地道:“大人,我家正门影壁如今还供着贵人亲手所书的金砂福字,还望你三思。”

    她将“金砂福字”特意点出,提醒这知府好好想一想,到底是站在贵人一方还是李承鹏或吏部尚书一方!

    “陶氏三春,不得这般言语冒失!”

    东城知府听得那四字,果然瞳孔一缩,却又望一眼李承鹏,咬牙,狠拍惊堂木。

    “此乃府衙正堂!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你该看得懂这‘公廉’两字!”

    “陶三春不但认识这‘公廉’二字,还识得那戒石坊上的‘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她也咬牙,对着东城知府的威逼眈眈不闪不避。

    “你大胆——”

    “大人,某倒是有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