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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沈沅自小不失聪慧, 却也不一直是端庄温顺的,起初因不能同阿姊去书院读书她还闹了好一阵,到沈老太太怀里撒娇卖乖。彼时才十一二岁, 梳着双丫髻, 一双玉珠乌溜眼, 琼鼻粉唇, 精致漂亮得像粉雕玉琢的小公士, 撒起娇谁都挡不住。奶声奶气叫好祖母, 她也想跟着阿姊出去见见外面的人。

    沈老太太受不住磨, 口中乖孙女乖孙女得哄, 乐呵呵地抱她应下话,结果当夜沈沅不知是何缘由忽然发了热。

    人笔直躺在榻里,小脸烧得红,呼吸微弱不停在说胡话。这可急坏了沈府一大家子, 又是请太医,又是拜神佛,把能想的法子都尝试了番。

    一连过去三日, 沈沅终于恢复意识,清醒过来。但大病高过她就再也没闹着要出去了,自那之后性子也变得沉稳,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静静地坐着看书, 满室志怪游记,被她翻了一页又一页。

    又过两年, 身子康健些, 终于能出屋,自此一切顺遂。她如愿嫁给陆晋,婆母疼爱, 妯娌和睦,夫君待她亦好,沈沅以为是幼时病痛太多,及笄后才会否极泰来,佑她半生安稳,直到她遇到陆浔,把符纸给了他,不幸的事便接连而至。

    …

    沈沅费九牛二虎之力都没得解开陆浔的结扣,她懊丧直起身,方才意识到云被全落了,而自己正以何姿势对着陆浔,忙重提被子,披至雪肩,赌气似的甩甩玉足,却听到铃铃铃铛声如嘲笑般响个不停。沈沅更气了,连眼风都没给陆浔,一腿抬起,一手抓住吊绳骨碌爬到榻里。枕到最里侧引枕,以被蒙头,似是要睡。

    他既然不想要自己,她也不想给了。这疯子简直就是无法无天,可恶至极!

    沈沅自叹,还是修行不到家,外人面前是规矩贵女,可在陆浔羞辱捉弄时,终是动了气。

    他既然喜欢看她被豢养惨兮兮的样儿,那就叫他看去吧!左右都到现在地步,她也没什么好羞耻在乎的了。

    沈沅闭眼,单手拉被遮头,掩住烛光,眼前忽地就黑了。

    起初,沈沅胆战心惊许久,是真的疲乏要睡,但寂寂无声中,她反而了无困意,睡不着了。开始胡思乱想,想的最多,还是陆浔究竟要做什么,他欲报复陆晋才逼迫自己,为何到现在都没碰她?

    眼下黑漆漆一片,沈沅暗自瞥了眼自己隆起的胸脯,这里,陆晋是极喜欢的,甚至情浓之时还用这为他做那等事,她也感觉的到自嫁进陆家三年身段丰腴不少,尤其这对蜜桃更加圆润。

    她不怀疑自己相貌身段有何问题,于为何陆浔迟迟不碰她,她料想到,最可能的解释,便是陆浔大约是嫌弃她,嫌弃她曾经是陆晋的枕边人,她并非完璧之身吧。

    想到这,沈沅隐隐忧心,利益关系,便是一方赠予一方,另一方再回赠,如果只让一方一味付出,这关系便不牢靠了。更何况,她遇到的还是脾性令人琢磨不透的陆浔。

    沈沅忧虑叹气,微微出神时,忽然听外面人道“嫂嫂不觉热?”

    陆浔已在笼外看了那小女人许久,从她吭哧吭哧不懈努力地解死结,到她甩手放弃,似是有几分怒意气馁地躺回榻里,背对着他,整个人都埋到被内。唯有黑乎乎的发顶外露,她鸦青乌发与大红锦被掩盖下一小节雪白的肤,若有若无地勾人。

    也不知一个人在胡思乱想什么,好半晌不出来透气都不觉得闷。

    笼里生了两炉银丝炭,时值初秋,暑热犹在,犹非酷寒的天闷在里面不过一会儿就该受不住了。

    沈沅起初心里想事,还不觉得热,听他这么一说,额头还真冒出薄薄的汗珠来,后背也生汗了,盖的一层厚被被里浸了汗湿。

    里面确实热得透不过气。

    但沈沅没即刻出来,她现在在陆浔面前可是睡着呢,她还不想理他。

    闭眼的沈沅耳边又听到陆浔不徐不缓的话声,“这床云锦织缎可是我回长安后睡时盖的,如今嫂嫂抢了去叫我该如何?嫂嫂莫不是想要我一同进去?”

    话音方落,忽地,沈沅双手撑榻,坐直呆愣看他,惺忪眼尚余迷蒙雾气,痴憨娇俏。因闭眼许久,倏的触光尚且不适,眯眯眼才看清陆浔,他依旧坐在案后,眼里清楚的戏谑,诚心在捉弄她了。

    沈沅初睁眼,眸子水汪汪瞪大,湿漉可怜。眸中错愕,震惊,郁愤,羞耻混杂交织,双颊涨红,满面粉霞桃花,肌肤白皙,锁骨精致,如展翅欲飞的蝶,嫣嫣而美。

    陆浔瞧她模样,慢条斯理地又道“今夜乏了,嫂嫂现把被还于我也好各自安置。”

    唯一可以遮身的云被突然变得烫手,沈沅气愤不已,他堂堂一个翻云覆雨的摄政王,何须缺盖身与她争抢,若是没了被子,又被陆浔锁于鸟笼,她岂不是要赤身在榻里安置一夜?

    沈沅心思已经不能用气闷来形容。若是可以,她现在非常想把巴掌拍到陆浔脸上。

    挣扎间,陆浔似是不耐了,催她,“嫂嫂不累我可累了,嫂嫂是想睡在笼子里还是睡在宽敞的长安街呢?”

    陆浔刚落了音,就见笼子里的小女人落地,怀里抱一团大红被子,气呼呼地赤脚走到靠近他笼子一侧,微微屈膝,向外面费力塞被子。厚重绵软的被遮住她前身,斜侧却依旧能看到她纤细的腰,圆润的一瓣,铺散乌发盖在身后,掩掉朦胧身姿。

    她面上终于肯把那副假意端庄卸掉了,变成了不情不愿的幽怨,和他赌气似的,一句话都不说,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哦,这个性子温和乖顺的小嫂嫂也是有脾气的。

    笼子缝隙实在小,沈沅塞了半天也没塞出去,腰和胳膊都酸了,正颓丧着,嘀嘀咕咕腹诽陆浔,脊背突然生出一股凉意,叫她汗毛都倒竖,冷汗涔涔,呼吸不禁停滞,身子僵硬一动不动。

    薄凉的唇从她后背移走,那人已经凑到她耳边,慢悠悠道“嫂嫂,你干脆留在这一辈子,我就答应庇护你沈家。”

    留在这一辈子?他是什么意思,一辈子都要被囚禁在笼子里吗?连一件衣裳都不给她穿?

    她鸦睫轻颤,唇瓣蠕动两下,素手捏紧被角,胸脯微微起伏,正要开口,他的唇再一次落到她的背上。

    沈沅不知他在做什么,只觉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后背,像是要盯出一个窟窿似的。

    气氛悚然诡异,沈沅缓下心口极速地跳,含声,“七弟…”

    便是这一声,沈沅蓦地又被他翻转过来,陆浔直勾勾地看着她,出于男人的本性,他视线慢慢向下了,且越来越往下。目光微灼,烫得沈沅雪肤都生了粉,她别过头不看陆浔,手臂自然敞开垂在身侧,让他看了个遍。

    心里有所准备,沈沅也就没那么怕了。

    但陆浔只是盯着她看,没什么多余的动作,甚至连手都规规矩矩地搭在她的腰间,一寸都不曾挪动。

    时间长了,沈沅逐渐不好意思。她徐徐温声暗示,“我见屋中无余榻,不如我们一同盖一床被子如何?”

    陆浔没理她,甚至像是没听到,指腹有一搭没一搭点着她的腰。漆黑的眼幽深,温凉的指腹移到她的玉颈,即便已逾三年,她却面容依旧,肌肤滑如羊脂,白嫩的耳尖尚能瞧出细软的绒毛,仿若新生的婴儿稚嫩。妇人的风韵体态与少女的面貌俏皮在她身上毫不违和,彼时正微笑看他,又恢复了往日常态,待他,与待别人毫无二致。

    他犹记,冬雪长亭,寒风泠泠那日,她亦是温和笑意相待陆允,耐心垂首教习他读书。见他一来,明显就不愿意,变得局促了,甚至是懊恼地担忧。

    怕仆从看到,怕别房看到,怕她青梅竹马,一心倾慕的夫君看到。看到她正和陆家最卑微,如狗一样活着,任何人都能欺辱的庶子交谈。

    绒毯厚重暖热,笼内又有银丝炭炉,并不觉得冷,沈沅跪得腿麻酸软,陆浔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盯着沈沅的眼,让她感到怪异。沈沅这才更加清楚,三年前,她根本就没看清过面前这个男人。他是行走于黑暗,隐藏锋芒利爪的孤狼。外人同情于他而言是最可笑的笑话。

    而当年,她就是那个最大的笑话。

    沈沅尚在惆怅出神,忽地,陆浔又靠近她,贴在她的耳侧,沈沅僵住,呼吸不觉间放低。

    他捋走眼下一缕碎发,鼻翼萦绕一股自她发出幽幽若兰的香气,陆浔闭眼,似是打盹的野兽,贪婪享受一时欢愉,只一刻。

    许久未得的宁静,哪怕是片刻都会让人贪恋。

    她没来时,九重阁楼从未有过炭火,他早就习惯了。

    他习惯了冰冷,习惯没有温度。直到三年前,她有意无意地接近…

    沈沅不知他在自己耳边做何,只觉凉飕飕的,心下发毛,他现在应该还不至于杀了自己吧。沈沅眼眸动了下,轻轻地,无知无觉地靠了过去。

    侧脸贴在一起。

    她的温软与陆浔冰凉的肌肤相触,似是交颈耳语,窃窃羞斯,情人间的呢喃,在互诉婉转衷肠。她颈下生出薄汗,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离她更近了,低眼便能瞧见她白皙的小片肌肤,犹如珠光滑过。耳侧常年如冰的血液被她温暖几分,似是要入他骨髓,深深刻在里面。

    陆浔喉咙滚动下,闭了闭眼,唇角勉强扯出似笑非笑自嘲弧度。

    再睁眼时,又是一如既往的寒凉。

    他微笑,哑声低语,“衣裳太过碍眼,嫂嫂今夜便这样吧。”

    他不想把云被给她,这本来就是他的,已经心软地让她盖好一会儿是他最大的让步。

    他绝非贪恋过往,念念不舍之人,于他而言,活着的最大意义在于仇恨,他会拿着那把短刀,亲手一一剐掉那些恶人。他的小嫂嫂该庆幸,沈家从未参与过屠戮,如若不然,她现在就该断了气在榻里吊着了。

    沈沅跪坐对他,紧咬唇瓣不语,陆浔贴于耳侧说完那句话离开前略带薄茧的指腹还轻挑地捏了把她臀下的软肉,似是觉得有趣,捏了一把后再往下又捏了捏,好一会儿才松开手,穿过她的腰腹利落地拎起她背后的大红被,现在沈沅连唯一的遮挡都没了。

    被角本是缠着她的腿,不知为何又纠缠到了红绳上,他抬手一拿,被角卷着红绳连带着沈沅都朝他倾了过去,两人具是没有防备,陆浔微微抬眼,动作没停,沈沅忽地失重,只被一个大力拉扯去拽,她一手杵地,想定住身,终是力道不够,被迫顺带被角整个人全扑到陆浔怀里。

    陆浔挑眉,垂眼看投怀送抱的女人,不知是不是在戏弄她,又一拉扯,把被从两人中间拽了出去。沈沅本是在拄着他大腿,还没稳住身形,倏的又被拉走了,脚踝的绳最先动,拖着她旁侧去。

    沈沅没稳,方要起身出来,站还没站直,硬生生被绊倒了,身子再往前扑,慌乱中,双膝一跪,再次趴在了陆浔身上。陆浔也顺势仰躺下去,两人紧接着躺于厚实精美绒毯上。

    只不过这次,她是骑着陆浔精瘦腰,一处硌着她软软的胸脯,硌得她的软肉生疼,正是陆浔的鼻子。她甚至能感受到陆浔如针立般的眼睫刮在自己胸口,又硬又痒,姿势甚至尴尬。

    沈沅“…”

    她慌乱两手支地正欲起身,蓦地,白嫩的一块肉被人咬了一口。

    她压下露出的缝隙透出点光,陆浔借着光线仔仔细细看遍了她如雪的肤,也不知是用什么沐浴熏香,竟透着股奶香味。雪鋪紧贴着他的面实在柔软,几乎是本能,陆浔寻到一块白嫩香甜的肉,咬了。

    他不止咬了,还有一片软乎乎的湿意。沈沅当即面红耳赤,再也受不住他三番四次的逗弄,不顾仪态翻到他身侧,脚踝尚且系着红绳,她跑不多远,只能蜷缩到笼子一角,眼神飘忽不定,几乎没让他看到自己的脸。

    陆浔舔舔唇角,懒洋洋地开口,“早知小嫂嫂的肉这么好吃,三年前我就该下手了。”

    不过那时他无官无爵,尚在韬光养晦,她跟着自己也只能吃苦。娇生惯养的贵女连现在跟他都觉得委屈,更何况三年前正是盛景滋润的她呢?

    当年一别前,他想到法子解沈家困境,却是得知她甘愿为陆晋挡箭以命相换的事,毕竟陆晋是她夫君,旁人比不了。和离一事许都是口是心非,敷衍落魄逃命的他罢了。

    陆浔腿曲起,昏黄的光觉都有些刺眼。略抬手,忽地,一阵凉风穿过,寝室内再次暗了。陆浔一时觉得无趣,微阖眼,似是要闭目睡去。

    宽阔无人的长安街,冷清孤寂,噤若寒蝉,独独飘渺悠荡的梆子声自深巷打出,叮当里里,已是深更。

    三格紧闭的窗隔开九重楼顶与静谧长安城两个世界,无人说话,唯独银丝炭忽时滋滋发声。

    不合时宜的,寝室内传出咕噜的声响,闷响两三下后变得婉转,不知在叫嚣什么。沈沅面色微顿,即刻捂住了肚子。自晌午拾妆就未用过饭时,与陆浔相处极为耗费心力,现今她确实些许饿了。

    似是觉出羞惭,紧捂住咕咕作响的腹,再向离陆浔远的地方缩去。

    倏的,脚踝的红线似是被一道力所扯,黑蒙蒙分辨得并不清晰,沈沅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一只棱骨分明的手握住她的脚,冰凉的寒意连火热得炭炉都暖乎不过。

    “嫂嫂饿了?”陆浔问她。

    他的指腹也随着话声慢慢移到她的脚趾,颇有兴致地捏着她的软肉。

    沈沅忍着想收回的冲动,微微点头,后又想到他看不见,轻轻“嗯”了一声。

    陆浔没再说话了。沈沅只瞧见一个模糊的人影起身,他略一抬手,寝室内再次燃起了烛火。

    沈沅不可思议地瞪大眼,蓦地记起三年前他给自己披外衣时也是这般,略一抬手,衣裳就乖乖到她身后。她还以为是巧合,可是能不用火折子就燃烛,这应不再是巧合了。

    难道是…邪术?

    沈沅甩开乱七八糟的想法,很快打消这个念头,世上哪有什么邪术。

    陆浔没理会面前看他像是在看怪物一样的小嫂嫂,屈膝到她面前,抓住她一只乱动的玉足。垂眸看了眼,指甲干净,粉嫩白皙,腴润隽整,握在他手中竟还没他手掌大,真是…天生的诱人纯欲。

    他稍稍抬眼觑面前惊恐的人,捉弄似的曲起食指,在她脚心挠了两下。

    抓心挠肺的痒,沈沅最怕痒了,那一处酥麻无比,直扎进她心里。沈沅被迫咯咯笑个不停,泪珠都出来,双手齐齐推他,叫他不要再挠了,可陆浔却像极为有兴致,偏是不停。

    沈沅再也忍不住,几乎是下意识的,一脚抽搐下就踹了出去,力度颇大,直接踹到陆浔的左脸上。

    他不挠了,沈沅止住痒,还保持这个姿势,两人对视,沈沅微微尴尬,陆浔眼睛幽幽看她,像是在问她,好玩吗?

    沈沅对天发誓,她绝非有意的,若不是陆浔捉弄她,她怎会有这些下意识的反应。

    她脚趾动了动,正好勾着陆浔的眼,陆浔抿唇合眼,沈沅清清嗓要把脚收回来。这下却动不了了,陆浔拉住她的脚腕,眼盯她,然后慢慢,慢慢,慢慢咬住她方才勾他的那根玉趾。

    …

    陆浔出了去,独留沈沅一人在寝殿里,他走时落了鸟笼的锁,依旧没给她衣裳穿,连织锦云被也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