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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用体|液救他

    七月沉默着看着那只手,一股铺天盖地的绝望绳索般拴住他的身体,连带着喉咙也哽住,发涩发硬。

    这股情绪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化成更深刻彻骨的痛楚和无助。

    什么都没有了,自己所仰仗的一切,自己在无数缺点里找出的那一丝闪光点,自己苟且地以为独一无二的力量和体力。

    都化为了泡影。

    他漆黑的眼仁儿把恐惧和自卑藏得很好,却依旧不敢抬眼去看周瓷的神色。

    七月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没有什么安全感,总觉得肮脏的自己和这里的每一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所有人对他都是横眉冷竖,没有好脸色。

    可是周瓷却不一样,自己在奴隶所待了数十年,擅长的事情除了打架莫过于观察那些肮脏的虫子的表情。

    厌恶的,嘲讽的,痛恨的,鄙视的他见过数千张脸,向来善于观测神情,可在周瓷的眼中,就算是自己做的最过分的那一次,他也从未在那双碧绿的眼睛里看到过一丝一毫的厌恶,即便那人嘴上再是不饶人,可是眼睛却骗不了他。

    于是自己就可恶地依仗这一片难得的宠爱,像借助别人的养分而生长的菟丝草,做的越来越过分,企图的越来越多,欲|望放的也愈来愈大

    这次的伤就是当头一棒,敲醒了他在周瓷面前总是十分混沌的头脑。好不容易被周瓷惯出来的一点点的肆意,小聪明和些许的捷越,又如同被外界刺激了的蜗牛,慢慢缩了回去。

    他一直都是很自卑的,只是仗着周瓷的宠爱才敢耍些小心机,挺直腰板说话。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平白得来的,让他能够在周瓷面前恃宠而骄,有所依仗的,就是他的体格和力量。

    他总是不太喜欢这股力量,这股力量让他多了太多不甚美好的回忆,多了比其他奴隶数倍的虐|打,间接造成了他悲惨的前半生。

    可他又爱极了这股力量,这股力量让他认识了那只贵不可攀的雄虫,被他带回了家里,有了他之前不敢想象的一切,他终于可以用这股力量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周瓷最厉害的武器。

    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

    七月的肩脊微微屈着,宛如一勾残败的玄月。

    他双睫微颤,不再去看那只鬼影般的手。

    是他最近做的事情太过分了吗

    是不是因为他因为想和周瓷在一起多待会儿任性地不想再练习,是不是因为他为了博得周瓷的关注总耍一些小聪明,所以虫神在责罚他的放纵

    周瓷轻轻把那只手握在手心里。

    七月最喜欢摸周瓷的手,因为那只手很滑,很软,摸起来很舒服,温温热热的像块玉。

    可是如今他的手坏掉了,现在没有知觉,没有触感,什么也感受不到。

    那块玉此时在抚摸他的残破的手,一如月光照亮他无处隐藏的卑怯。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放心,没什么大不了的”周瓷低声安慰。

    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七月现在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周瓷心里却有些慌乱,总觉得小孩儿情绪不太对,但事发突然,小孩终究需要点时间平复心情,他也不可能要求七月现在就能振作。

    他只要诉说自己的想法就好。

    “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治不好的病。”翻遍整个虫星我也会把治疗的方法找出来。

    “昨天你受伤之后我就决定好了,以后你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不会再要求你做些什么了,只要你开心,”周瓷认真看着七月,“只要你开心就好。”

    七月目光垂着,整个人默不作声,什么反应也没有。

    对,他以前不喜欢训练,只想和周瓷在一起,那怕什么也不做,待着静静看着周瓷的眉眼他也是高兴的几乎泛出蜜糖的,可是现在

    周瓷握着七月的手向少年靠近,七月猛地向后一撤,手也抽了出来。

    现在,他就是个废物!他又怎么有脸再和周瓷待在一起!

    周瓷微微一愣,手上空落落的。

    这是七月第一次拒绝他的靠近。

    周瓷心里一紧,眉心微皱,黑发的少年就那样穆立在原地,碎发遮挡了神色,只露出有些颤抖的唇。

    那个少年是那样的绝望而孤独,像是失去了一切的赌徒。

    “七月”周瓷不解喃喃。

    他不懂,不懂为什么手受伤之后七月反应会这么大,受伤治好就可以了,他难道不相信自己吗?

    周瓷感受到太阳穴“突突”地跳,觉得七月现在和他距离好远,他不习惯和七月待在一起的时候离那么远,一晃神忍不住走了一步上前,少年被吓到一般猛地后退。

    周瓷不再动了。

    七月胸腔弥漫着酸涩的苦楚,他的视线落到刚才周瓷抚摸他的手,几乎想要下一秒就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地往周瓷怀里钻,反正那人从不对他生气。

    而他最终只是低着头慢慢道:“我想,我想睡一会儿。”说不定他现在在经历着一场噩梦,睡醒了,就好了

    睡醒了之后,自己的手完好如初,能够继续做周瓷的刀枪,而不是只会拖累他的贪得无厌的废物。

    “你好好休息,不要乱想”周瓷喉咙干涩,他依旧在少年的抗拒的动作里回不过神来,心脏都微微绞痛,却知道少年现在一定不希望他再次靠近。

    语言就是是这样的苍白无力,在已经发生的任何事情面前毫无作用。

    “咔哒”,门关上了。

    七月肩脊终于不再压抑地浑身战栗,眼眶积存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地流下,他抽噎着,有些踉跄地挪到床边,把那条一直放在床头的红围巾紧抓住裹进怀里,倒在床上不停地流泪。

    那片浅色的被单被泪水打成了深色,晕染了他满腔的无措和惊惶。

    他自己的身体自然自己清楚,他深知自己的伤口恢复能力比这个世界的特效药还要快,却不知道手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

    他还能康复吗

    -

    “到底怎么回事儿,明明前些天还好好的,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瓷只恨自己不能让这只系统实体化,抓住这个没用的东西狠狠地摇。

    系统满头大汗翻着手册:“在找了在找了,别催”

    主角身体出现这么大的差错,和它能否完成任务息息相关,它也着急啊。

    小皇子一脸怒气,焦躁地顺着楼梯来到厨房,吩咐做一碗桂花银耳羹,等过会儿交给他亲自给小孩送点去。

    厨房里的几个厨子见到周瓷这幅皱着眉怒气冲冲的样子吓得大气不敢出,连连答应。

    周瓷黑着脸在一楼踱步,眉宇间的沟壑愈来愈重。

    他想起刚才小孩巴不得和他划清界限的样子,心里的难过和酸意就一冒一冒的,根本挡不住。

    小孩头发软塌塌的,摸起来手感很好,毛茸茸的,自己的手握住他的时候能把他整个手都包起来,他很喜欢小孩被他摸到时候软软地看他的样子。

    他们哪次在一起的时候像刚才似的离得那么远过

    眼前又浮现小孩因为害怕和恐慌身体颤抖的样子

    周瓷垂着眉角,深深叹一口气,把自己陷进了沙发里。

    七月这个傻子,自己怎么可能只因为他身体受伤就不要他了,自己像是那么狠心的人吗?

    系统终于翻到了原因,先是惊喜地“嘎”了一声,之后就跟熄火的马达似的,屁也不放一个了。

    周瓷:“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没工夫跟你打哑谜。”

    “”系统小心翼翼观察了周瓷一眼。

    它犹疑着道:“主角是由于这些天训练量大了点儿,间接导致他的精神力等级跟不上肉|体的力量增长速度,这个状况在书里没有发生过,书里主角的精神力和体力是呈正比增长的。”

    空气静默了一刻。

    周瓷默了半晌:“是我害了他。”

    他愈发将身体陷进沙发,脑子一片混沌。

    葱白的手指不由得攥紧衣角,指节由于握地过于大力而泛出青白的惨色,他想到刚才小孩那样绝望而恐惧的样子心里泛出潮水般的愧疚感。

    是他太过于心急了,一心想要七月能够变得更强,更能保护七月自身,想要证明在自己的帮助下七月不比原来差,终究还是揠苗助长,反而伤他伤的那么深。

    系统难得安慰了他一下:“别太自责,这个只是个小毛病,是你俩把这个状况看得太重了,恢复方法很简单的。”

    周瓷面无表情。

    系统:“咳咳,”系统的目光有些漂移,“嗯,方法有两种,第一个是现在虫星药剂库里就有治愈的药,不过会留下后遗症,导致主角心脉力气不足。”

    周瓷皱眉:“你放什么屁呢,第二种是什么。”这个方法完全就是以漏洞补全漏洞,愚不可及,他怎么可能用这个。

    “第二种”系统的声音有些微弱,看了看周瓷的脸色实在不敢说,等了半天直到小皇子快不耐烦的时候才和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全说出来了。

    “第二种因为你是s级别的雄虫,精神力高可以很容易地安抚b级的主角,所以你要像雄主安抚雌君那样安抚他的精神力,并且要有体|液交融!持续时间5分钟以上!”系统顿了一下:“你不愿意的话可以让其他a级雄虫做不过因为等级没你高,持续时间要达到30分钟以上!”

    说罢,系统果断关机下线,跑得影儿都没了。

    周瓷:????????

    这个方法真的管用吗?

    怨种系统,你特么直接说做|爱不就行了?!

    让别人和七月做?怎么可能,当他不存在吗?

    周瓷脸上神情一换再换,脸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最后臊的通红。

    这让他该怎么办啊?

    厨房里的银耳羹做好了,厨子一出来看到自家少将通红的脸以为他气的脸都红了,急匆匆跪伏着把那腕银耳羹递上,脚下抹油溜了。

    周瓷只好端着那碗银耳羹,连烫手也感受不到了,脚下踩蚂蚁似的慢慢走到七月房间门口。

    “扣扣”。

    周瓷敲敲门:“七月,我进来了?”

    房间里没有声音,周瓷轻轻打开门,只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昏睡的七月。

    小孩的黑发压得和床单被子一样乱糟糟的,身上的绷带粲然,眉头皱的紧,身体微微蜷缩着,呼吸很急促胸膛一起一伏的,看上去睡得并不好。

    他全身紧紧绷着,怀里那条鲜红的围巾像是抱枕一样被他死死锢着,生怕别人抢走了一样。

    周瓷把滚烫的银耳羹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把有些凌乱的被子整理好,规规整整地给七月盖在身上,被子角也掖好,确保小孩不会被冻着。

    之后才慢慢缓着身子向下蹲伏,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七月的脸庞。

    周瓷这才发现,七月真的太累了。

    周瓷以前和七月待在一起时候总被那双可爱的狗狗眼吸引,倒是从来没有太仔细观察过他的脸。此时此刻小孩的眼帘闭着,稚嫩的脸上的困倦和疲惫尽数写在眉宇之间,带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责任和义务。

    原来自己对他也和那些厌恶他的人没什么不同,都是有滤镜的。

    只不过,自己对他的有色眼镜是把他当成超人当成主角,当成英雄,当成这个世界的顶峰战力,不相信他会有任何的不足,缺陷。

    或许谁都没有发现,自己每每看向七月的目光,除了温柔,还有敬畏。

    可他只是个十八岁的孩子,刚刚成年,却比那些高中生看着还瘦小。

    周瓷伸手轻轻抚了一下七月的眉心,小孩似乎有点感觉,睫毛颤了颤,终究还是由于累日的疲惫和受伤后的脆弱没有醒过来。

    那片眉心的褶皱被周瓷抚平,他也便讷讷地垂下手臂,就这样看着七月的睡颜。

    他想到系统的话,什么像雄主安抚雌君一样抚顺七月的精神力,什么体|液交融,什么持续时间五分钟以上

    周瓷有些难堪地地捂住脸,遮住通红的耳尖。

    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还不如杀了自己

    他不喜欢男的,更不想和七月变成那种关系。

    “雄主”七月紧闭着眼睛,发出梦呓般的哼吟。

    周瓷吓了一跳,低头看七月才发现说的是梦话。

    小孩做的梦似乎不太好,眉间刚刚抚平的褶皱此时又立起,眼睑轻颤,那双有些坏掉的手又再次不受控制地乱抖。

    七月的声音很沙哑,几乎带着哭腔:“别别不要我”

    他颤抖的幅度愈发地大,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又变得湿润,嘴里不停低声喊着周瓷的名字,胡乱叫着雄主。

    周瓷把无措的小孩半拥在怀里,轻轻拍抚着小孩后背:“在呢,在呢,没有不要你别怕”

    “别怕”

    似乎是感受到了熟悉的声音和气息,过了好一会儿,七月的噩梦才停了下来,眉眼也稍稍安顺了些。

    周瓷抿唇看着七月,心脏海绵似的发软发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只觉得自己的犹疑很可笑,是自己害得他成了现在这样,让他因为自己的一举一动惊惶成这个样子,有了治疗的方法自己反而先娇气起来了。

    或许现在也需要七月多去外面看看,若是把自己总是局限在短短的一片天地,难免就会把一些不要紧的事情看得太重,多去外面见见人也是好的。

    说不定,就也不会那样喜欢自己了

    周瓷怔了一会儿,忽略心底的莫名其妙的酸涩,慢慢有了打算。

    记得前阵子路过花园时候几个亚雌貌似讨论过,说市中心一年一度虫族的冰雕展开始了,等到七月伤口好了,就带他先出去玩一圈儿散散心,之后

    周瓷脸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他看着七月恬静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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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初夏的市中心晚上凉风习习,微风阵阵,伴着与白日截然不同的降下的温度,颇为凉爽,恍然间能够感受到万晚春的凉意,很舒适。

    这里作为本市最大的广场,每天总是有很多的虫过来玩,但是今天一定是一年一度虫最多的一天。

    “哎,虽说这个该死的虫皇总不作为,但是不得不说咱族每年的冰雕展是办的真好啊!你看看,这玩意儿几个月都化不了。”

    “小心你的脑袋!”一只雌虫低着声音警告,顿了顿又道:“要我看,他做这个也是不得不做,以前没有这些的时候虫族每年夏天得晒死多少虫,这东西不是锦上添花,是雪中送炭。”

    另一只雌虫满不在乎地随口应了一声,转而又道:“嘿,咱们去看看那个,我就知道这天肯定有一堆好玩的”

    两只雌虫声音消散在被五光十色的冰雕照的亮堂堂的黑夜,消散在一片小贩叫卖声,孩童玩乐声和一片滚烫的热闹里。

    周瓷和七月穿了一身便装,为了避免七月的黑发过于惹眼,周瓷还专门给他准备一顶棒球帽。

    两人走到冰雕会场的入口处。

    “走吧。”周瓷转头笑道。

    七月微微低着头,闻言点头,脚下却走得很慢。

    很明显,他不喜欢这种嘈杂的人很多的地方。

    周瓷伸手去拉七月的手腕,不出意外,被小孩儿看似不经意地躲掉了。

    他心里没什么意外,这些养伤的日子七月总是看着他没有知觉的手发呆,一直有些避开周瓷的接触,这次也是一样。

    周瓷知道小孩儿现在思绪很复杂,想的多,也理解他,却还是不太习惯被这样拒绝,心里难受了一瞬,转而再微微笑了笑。

    “走吧。”周瓷重复道。

    七月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毫无知觉的手,心里越发肯定,在恢复不了自己身体前自己绝对不允许现在这个废物的自己去玷污周瓷。

    两人刚一进去,周瓷作为一个地球人实属被这里五花八门的玩意儿吸引了,还没来得及赶上扑面而来的热闹和人间烟火,旁边有个背着满框子假花儿的长得像个小女孩儿的亚雌笑嘻嘻地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