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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山不容二虎

    月引的师傅贺三,是无及山三大长老之一,掌门位空缺二十余年,他就是最高掌舵人,谁人见了他都是恭恭敬敬道一声:“贺老,”谁敢喊他名字?看来这老道认识他师傅。打了这么会儿,月引想到这点,便也就不那么生气,跟在后头灰溜溜走,能叫他师傅‘贺三’的人,他打不过实属正常。

    无易正逼迫司空见离开,竖着眉毛仰着脑袋,像只骄傲的大公鸡,老道急得在旁跳脚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无为哭丧着脸,一时转向无易、一时转向老道,吞吞吐吐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月引吃了数次瘪,过去拖过司空见就走,边道:“一个破山沟,还成香馍馍了,走,你喜欢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带你去无及山。”那老道一跺脚,喊道:“我也跟你们走,这儿我是待不下去了!一天天稀饭喝下去,拉屎都没苍蝇闻!”无易欲言又止,转身进屋关了门。无为急得又拦又劝,月引道:“放心,我答应你的事自不会反悔,两日后我在王家门口等你,定给你跳足两日。”无为情知无法,只得眼睁睁看着三人排成条走了。其中倒属那老道最为气愤,甩着道袍一马当先在前领路。

    重新站在熙攘人群中,司空见来不及感慨已被老道拉入一间酒楼,要了个雅间。说是雅间其实就是在大厅的边缘,一边用镂空屏风稍微遮挡,比大厅略好一层。老道咋箍着嘴,点了醉仙鸭、神仙鸡、鲍烧鹅等六七个菜,道:“老道三十年前来这家店吃过一回,不想这么多年还能吃一回,也是幸事。”月引对老道并无好感,此时道:“你徒弟不沾荤腥,你倒是百无禁忌。”老道一愣:“谁是我徒弟?老道活了一百~~~一百~~~~反正一百多岁,还没动过收徒的念头,”眼睛一转,回到司空见身上:“要不今儿破个例?”司空见却留神听着隔壁的对话,对老道的话宛若未闻。

    隔壁一桌人邀五呵六与司空见他们前后脚进去,说的却是十天前江湖中各门派都收到了追杀令之事,追的是一男一女,沿盛京往终南山去,本来大家商议定在终南山怀山角将这两个围堵了,为何是围堵?因追杀令上写明了,两个活的五十万两,死了就只值十万两了。不想被褚门捷足先登,拦在众人前头将那两人围了。众门派得到消息又集体马不停蹄地往回赶,刚好见着一男一女跑进树林,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将围堵改了个地儿。谁知那两人进了树林却像凭空消失了般,几百号人围着树林搜了三天,连个影儿都没见着,无法,只得派了几个留守的,其余各回各家。

    那一桌人都是江湖粗人,说话很是不好听,多是骂褚门猪狗不如、婊生王八养之类,其中有一人道:“这次不知为何褚门也会出来?以前倒从来没听说他们也来中原活动。”另一人道:“你不想想五十万两是多大一笔富贵,你们哥儿俩不是为了这个连命都不要么!”

    原来这次收到追杀令的门派都派了各中高手前来,路上碰到一块先斗了你死我活,都觉得杀一男一女简单,绝不能让别人抢在前头杀了夺去这赏银。是以一路赶一路打,还没到地方就死了好几个。才有了后来的协商,眼见死人越来越多,于是临时选了盟主出来主持大局,最后决定大家一起干这一票,先把人围了,到时候拿到五十万两,大家一块分,多少也能分到几千上万两,大家一成算,这不亏啊!去个人头就能分现成,还不用当风险。于是大家伙选了个地方,就等着司空见他们进窝!谁知等了两天,探路的突然来报,说一男一女已在前面被人围了,众人于是又赶去想分一杯羹,结果找了三天也没找到人,人围在那吃饭也成个问题,只好各自散了,这一回不止没捞到赏银,还死的死伤的伤,实在没有比这更赔本的买卖了。

    先问话的那个叫熊老二,他家兄弟三个围着个山头做无本买卖,凭他三人自然没资格拿这追杀令,是做生意时抢到一张,三兄弟一合计,这么大笔钱,若得了别说后半辈子,三辈子都甭愁了!于是熊老大继续看守山头,主要是挖坑,埋这么大笔钱得多大的坑啊!熊老二和熊老三去杀人领钱。走到一半,碰到猛马帮,一听就凭你两小子也想来分这肉馅饼?一顿猛打,把熊老三给打死了,熊老二跑的快,捡回去一条命,此后就不敢轻易现身。到了各帮派组成联盟,他才又出来活动,中间几次想给兄弟报仇,几次被打地满地找牙,幸而皮糙肉厚经的起,但多几次后众人也都劝地烦了便不再理会他,他这气也出差不多了,就搭巨鲸帮一块回老家。刚巧就在这家酒楼碰到了司空见。

    司空见听着这意思是,她与爰爰刚出盛京就被盯上了,她一个犯官后人、身陷青楼的弱女子,什么地方这么值钱?这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司空见问月引:“你知不知道我睡了几天?”月引握着筷子要夹鸡,已被老道抢了先,要夹鹅又被抢了先,任凭你怎么快,老道都能抢在前头夹了他要夹的那一块,憋足了气越发要夹到手,不理会司空见的问话。司空见突然伸出手去将一盘鸭移了过来推到月引前,两人才消停了。于是又问一遍,月引道:“无易碰上我们,第二天我跟无为出去跳大神,你不是今天醒的么,睡了两天。”司空见奇怪地问他:“你就没觉得已经过了很久?”月引边咬块骨头,边翻着眼睛想了会,道:“没有啊,我们跑出来就碰到无易,不过好象做了个梦,哎~~~~你一个人你吃得完这许多么?什么都围起来!”后面这句是跟老道讲的,小二刚上一盘木耳炒肉丝,他就学着司空见直接拖自己跟前去了。

    司空见摸了摸自己的腰,又将袖袋翻了个遍,很认真地对月引道:“我把东西落你梦里了。”

    突然隔壁桌‘嘭’地一声,又是‘哗啦啦’中间屏风也被震碎倒塌,四散飞出许多桌面椅脚。月引在第一声‘嘭’时就已拎了司空见跳开了,那老道却是比月引还快速反应,他直接往桌上一扑,用身体将桌上菜遮了个严实。旁边飞来的那些桌碗刚要砸到他已被震飞了出去,只有一些汤水避不开了沾染了一些,他也无所谓,低头看那些菜完好连连道:“万幸万幸。”再看隔壁原本高谈阔论的那桌已是一片狼籍,桌子椅子都已塌地不成样子,十来个大汉更是呆若木鸡,一个个各种姿势还维持着先前吃饭时的样子,每个人脑袋上都扣着个碗,菜汤汁水顺着脸颊流了一地。

    酒楼里原本高朋满座,出了这样的事,暂时惊讶后哗啦啦一骨脑地往外冲,这种一看就是江湖人士,一出事就抽出刀来喊打喊杀,跑得慢了还得了?老道也跟着人流跑,边跑边招呼司空见:“愣着干什么?快跑啊!”司空见目瞪口呆,因那老道跑时直接将那桌子给抬走了,脑袋上顶着桌子,桌面上顶了五碗菜!手撑着桌脚,本就推桑不好走的门,众人都骂,他也回嘴,说什么浪费可耻之类,还要抽空回来招呼司空见。

    那十来个人咕噜转着眼珠看着旁人的丑样,又翻眼瞧自己,想也知道是无二的,直到其中一个的碗滑下来‘哐啷’碎了,才惊醒过来,纷纷起身摔碗抽出长刀长剑来,先就叫嚣:“掌柜的给我滚出来!”又是骂爹骂娘凶神恶煞好不吓人。

    司空见忙也跟着往外跑,刚跑两步,见人都挤在门口那,空空的大厅里除了自己与月引还有个白衣男子没跑的,身下是一张轮椅,想来是不方便,于是,顺手的,边跑边帮他推轮椅,带着他一并往外挤。门槛处挤了太多人,越发堆成人墙出不去,司空见推着轮椅更是行走困难,奇怪的是头顶桌子的老道倒是早出去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一弯腰就将那白衣男子扛了起来,憋着气喊:“月引,你扛椅子。”蒙着头就外扑挤,众人也是一顿叫骂,但好歹是被她给挤出来了。

    白衣男子被司空见扛着一通挤,血色被挤上脑门,红着脸,坐回轮椅也不知要如何反应,见他年纪与月引相仿,很有温润公子、遗世独立之感。司空见将他放下喘过气儿就要走,那白衣公子却拉了她的衣袖,司空见于是回头,笑着客气道:“公子不必感谢,顺手之劳不必挂齿。”那人石化,司空见潇洒转身。

    走出不远,月引实在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他是要感谢你?”司空见早忘了这茬:“恩?”月引道:“那人坐的轮椅,幸而你没有去搬,要不然得压在那下面动荡不得。”司空见又‘啊’了一声,他又道:“他那轮椅,若是普通生铁打的,最多也就两三百斤,我搬出来时拎的准了,足有五六百斤,若是普通人哪用得上这样的椅子,他叫你,定是让你别多管闲事。”司空见默默半天,没说话。月引以为她难过了,便想安慰一句,他倒不是要说刚才的事,完全就是有感而发,想他那小师叔,哪次不是被她气的吐血,他吐血不要紧,要紧的是他总想让旁的人陪着一起吐血,所以叫她少猜别人的心思,见她这么呆呆傻傻的又觉得可怜,道:“你其他时候都挺聪明,就别猜别人心思就成。”司空见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我也就猜人心思这一点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