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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夜以继日

    之后的日子便像陈嬷嬷所说的一模一样,白日里澜弋亲自来教规矩,以及宫里各处需要注意的事宜,从各宫各处的衣饰装束到花纹布料一应俱全,原本朱素瑾对宫里的事物并不陌生,可经澜弋这一番教导,她才明白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了。比起大明宫,北齐的规矩更是要繁复许多,连宫女所穿衣裳的颜色都有规定,低等宫女和浣衣局里的宫女只能穿灰色,各宫各院的杂役宫女和浣衣局管事穿藏青色,稍有头脸的便是一水儿的绿绫,到了主子跟前得脸受器重的宫女,方可穿粉色衣衫,各宫各局管事嬷嬷宫女们却是一袭橙色衣衫,彰显其身份不俗。

    朱素瑾默默将这些记下,忽而想起在北苑附近的那个荷花池边的凉亭里遇到的人,当时那人自称是兰陵王,他一身绛紫衣衫上的团云暗纹至今清晰的映在脑海中,略一沉吟,朱素瑾和然开口道:“澜弋姐姐,我还有一些不明白,淑儿比不得姐姐聪明伶俐什么都懂,敢问姐姐各宫主子、圣上又是何种服制,王爷们又如何辨认出来呢?”

    澜弋微微抬眸,瞅见冯佑淑正一脸期待的等着她开口,正了正色,细细与冯佑淑细说道,“咱们这宫里,皇上最大,皇上的服制便是明黄的深衣龙袍,自然了,皇上爱穿什么样儿的衣裳便穿什么样的衣衫,只是咱们圣上却偏爱绛紫色的衣衫。所以,圣上的常服中以绛紫色和玄色居多,”澜弋端起一旁的茶盅,轻轻拨了拨茶盖,轻抿一口,清了清嗓子,续言,“各位娘娘主子们么,环肥燕瘦各有所爱,但主子们却是很容易认出来的,但凡是主子,头饰则以流苏、步摇朱钗为首,这个我相信你能辨别出来的。而复杂的,则是各位王爷了,比如说兰陵王偏爱月白绣竹枝衣衫,而琅琊王却偏爱朱色衣衫麒麟图案,日子久了,各位王爷的喜好你就知道了。”

    冯佑淑微微颔首,暗自思量,既然兰陵王喜爱的是月白色绣竹枝的衣衫,那当日在凉亭里所遇之人又是谁,北苑地处偏僻,鲜少有人踏足,他为何要自称是兰陵王呢?

    冯佑淑百思不得其解,可澜弋却等不得她,眼看天色渐晚,澜弋起身理了理衣衫,便独自离开了。

    等冯佑淑回过神时,外头已到了掌灯时分,澜弋也早已不知去向,飞霞殿里早已空无一人,冯佑淑微微有些胆怯,正押了口茶,送饭菜的小宫女便将饭菜送来了。

    才刚刚吁了口气,冯佑淑的秀眉便拧在一起,晚膳是一些青菜并一碗米饭,冯佑淑看了看天色,迅速的端起面前的碗,埋头吃了起来。

    小宫女看着冯佑淑,并不敢跟她说话,一个屋里的姐妹们都传开了,说这是昭仪娘娘要的人,所以嬷嬷请澜弋姐姐来亲自教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嬷嬷还要流莺姑娘来教她跳舞,听说流莺姑娘的舞跳得极其好,还得到过太后的赞赏呢!小宫女偷偷抬起头打量了冯佑淑一眼,飞快的低下了头生怕被冯佑淑看到,别的姐妹们都说羡慕她,可自己却一点也不羡慕,这位冯姐姐本来就纤瘦,如今更是瘦的出其,小宫女暗自腹诽着,要是被娘娘选中要这么辛苦,那自己还不如一辈子待在尚宫局里为嬷嬷姐姐们送饭送茶水。

    小宫女如是一想,果然脸上便有了笑容,恰好冯佑淑已匆匆吃完了饭,小宫女微微一笑,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冯姐姐,我今儿来晚了,让你久等了,还望姐姐海涵!莺儿也不扰姐姐了,姐姐快去练舞吧!”

    冯佑淑还未回过神来,那名名唤莺儿的小宫女的背影早已消失在门口,冯佑淑叹了口气,以前在北苑虽则日子过得清苦,但却有耶律婉仪和怜儿陪自己说说话,如今来了尚宫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日子也是匆匆而过。

    微微舒了口气,冯佑淑起身往飞霜殿而去,宫道两旁的灯光微醺着伊人,她的脸上发出更加柔和的光泽,尽管在莺儿眼中的她是那么辛苦,可此时的冯佑淑嘴角微翘,挂着淡淡的笑容,笑容纯净而明朗,在这夜幕时分显得格外清丽脱俗。

    到飞霜殿的时候,流莺已经候着了,刚到门口的冯佑淑俏脸微红,提裙跑了进去,轻喘了口气,上前告罪:“让流莺姑娘久等了!”

    流莺兀自喝着茶,头也没抬,垂眉开口问道:“昨晚教的步子可学会了?眼看着日子一日比一日少了,你若自个儿不用心,我也是没法子的。”

    冯佑淑一阵静默思忖,见流莺不再说话,取了头上的头饰,行至一旁的隔间换了衣衫,再出来时,已是一身羽衣霓裳裙,流莺抬头瞅了冯佑淑一眼,缓缓走到琴案前,试了试音色,纤纤十指在下琴声淙淙响起。

    水袖起舞,冯佑淑应声而动,一双玉足随着琴声踽踽而行,柳腰如弱柳扶风微微摆动,一刹那,流莺微微出神,昨晚那舞步是故意刁难她,好让她知难而退,熟料这丫头不过是一夜的功夫已经练到如此境地。面上虽不说什么,流莺却有意识的让琴声紊乱,冯佑淑跟着琴声,舞步越来越急促,霍然一个转身,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