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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那时候是没有真正的忧伤的

    放学以后,允慈再也不愿意像以前那样,每天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家里,她总去苏泽打工的酒吧找他。只是,对于自己为什么晚回家,允慈还不敢对爸爸妈妈说出真实的情况。

    允慈的爸妈都是一家橡胶厂的工人,工厂是倒班制的,有时遇到爸爸妈妈都上夜班,她只能一个人在家住。她慢慢也都习惯了这些,不怎么害怕了。但是,在只有她一个人在家的晚上,她还是会在睡觉前把玻璃杯套在门把手上。她的爸爸妈妈没太多时间对她的生活做出无微不至的安排,所以她虽看起来柔弱,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允慈很心疼父母,不想让他们担心,遇见事情就自己往肚子里咽,从不会惹出什么事给爸爸妈妈找麻烦。久而久之,她的爸爸妈妈自然也对她很放心。

    允慈的爸爸妈妈虽不是爱嚼舌根的人,但他们绝对听说过苏泽是坏孩子的那番高谈阔论。她没有勇气也没有信心去说服她的父母让自己和苏泽待在一起,她只能凭借着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对晚回家的原因含糊其辞。

    允慈思考了很长时间,对爸爸说:“爸,我找到了一个朋友,他对我很好,之前我们两个总一起在街角那个烧饼摊吃早饭。跟他成了好朋友以后,我发现他真地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我想以后放学后去找他,然后写作业,还可以看一会儿书,晚上晚回来行不行啊……”

    小小的允慈语无伦次,既要掩饰真相又要摆出一副乖巧坦白的样子。

    “嗯……好,爸爸答应你,等什么时候请你的朋友来家里做客。”说完爸爸就赶去上班了。考虑到自己的女儿从小就孤独,没什么朋友,女儿渐渐长大了,每天闷在家里也不是办法,他就答应了女儿,他不忍心拒绝,有人能陪伴她总是好的,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女儿口中的朋友竟是苏泽。

    “嗯,一定会有机会的。”允慈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的感觉复杂极了,是一种颤颤巍巍般的如释重负。她心里想到:不管了,我又没有做错什么。

    允慈后来就总去酒吧,客人多的时候,她也会帮忙。但是,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空闲着的,所以,她在这里有很多时间去看书和学习,课内的、课外的都看,她在备品间里伏案读写,虽无法屏蔽掉酒吧无时无刻都升腾的音乐,但心里却是踏实而安静的。她的成绩开始变好,成了班里的前几名。她很开心,不只是因为成绩进步了,更多的是因为有了苏泽和抒夏的陪伴,她之前一直都不安而恐惧地生活着,成绩平平,她最渴望的就是能有一个朋友了。

    那时,苏泽每天晚上都送她回家,在她的记忆里,夜幕下的天空总是那么美。她见过月亮所有的阴晴圆缺,也看过很多被璀璨星辰装点的夜空。她那时的心思简简单单,深深地爱着愿意接纳她的每一个人。也是在那时,她迷恋上了看夜空和看苏泽那张如夜空一般深邃的脸。

    是的,就是迷恋,近乎痴狂的那种迷恋,牢牢地系在她生命里的那种迷恋。他沉默或是低语,目光淡漠或是满眼深情,都成了允慈心窝里的泉眼,如涓涓细流那般美好,循环鲜活了整个生命。

    这个学期过半的时候,允慈就跟抒夏也无话不谈了。允慈会帮抒夏一起把校服领回来,会在过完周末来学校后,把抒夏课桌上积的灰尘擦去,会默默地帮抒夏把水杯接满水,也会把抒夏课桌抽屉里的垃圾扔掉……允慈总是这样,要是喜欢谁,就会全心全意地对谁好。她的世界很小,也很少有人主动靠近,但是,在学校里,有了抒夏的陪伴,多大的忧伤她都能释怀,而那时,她还能有什么忧伤呢?

    面对允慈默默的关心,抒夏总对允慈说:“小可爱,要是以后谁娶了你,可真是捡到宝贝了啊。”

    “再瞎说,看我怎么收拾你。”允慈总是假装生气红着脸对抒夏说。

    在抒夏的印象里,允慈除了跟她说话,跟别人都不怎么说话。她和别人不太一样,她不爱看其他的女生传阅的那些言情小说,也从不去谈论谁喜欢谁的校园绯闻。她总是低着头,像是在思考。不过别人看来,她总是沉默而无趣的。她的胆子很小,甚至不敢主动和同学说话,但她很渴望能够突破自己,内心里仿佛住着一只跳跃的小兽。抒夏很喜欢她,也总是能懂她,尽管,在外人看来,她们是多么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啊!

    抒夏从小到大都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孩子,她活泼开朗、冰雪聪明,总是考全校第一名。有这样的光环,有很多人都想和抒夏成为朋友。抒夏并不排斥他们,活泼而带有光环的她可以轻易就把那些人际关系处理好。抒夏这种与生俱来的能力可能是允慈这一生都学不会的东西,但这并不影响她们的亲密无间。在抒夏心里,允慈永远都是朋友中排在第一位的。在抒夏遇见的同学中,她见过张扬跋扈的,见过爱慕虚荣的,最多的是平淡无奇、人云亦云的,但她从未见过像允慈这样单纯的女孩,她发现允慈从不会去讨厌谁,即使受到了伤害或不公平的待遇,这也许还可以叫做懦弱,但抒夏从不拿这种不太美好的词与允慈相联系。只是允慈太自卑了,抒夏很想去温暖她,很想在她势单力薄的时候去保护她。遇见抒夏,允慈何其幸运啊!

    有一次,老师正在讲课,允慈一直把笔放下又拿起来,焦躁难安。“怎么了?”抒夏关切地问道。

    “我想上厕所。”允慈回答道。

    抒夏看着允慈的样子,笑了笑,知道她是不敢举手跟老师讲,然后就把允慈的手举起来。

    老师看过去,问:“怎么了?”举着手的允慈逃不掉了,只好小声地说出:“老师,我想上厕所。”

    老师回应她:“去吧,快去快回。”

    就是这样的一件小事,允慈却真地不敢说,她从来没有说过,在她自己说过一次后,就发现这其实也没什么。她开始尝试去变得大胆一些,去学着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而不是怕得罪别人,怕跟别人有分歧,就把自己的想法全都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