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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塞下凝云断北荒

    “我们走了多久了?”

    “一月有余。”

    香薰宝顶里,谢乔嵌在他的怀里,双手拨弄他好看的手指,修长又白皙,比对着竟比自己的手指还长半节。

    像是要比几个月的疏离加倍讨回似的,两个人生生腻在一起,形影不离。

    不知道到了羌地还会面对什么,不管等待的命运如何,结果会怎么样,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错过。

    情投意合不可言说,可每每到了难以自抑的时候,理智却又让人清醒回来。多想不管不顾的,任着性子胡来,可是国之要事在身,容不得半点玩笑。

    狐裘软被覆在席上,盖在身上,室内的舒适温暖足以抵抗西北室外的寒冷。他们十指双扣,环抱在一起,在拥吻中抚摸她安然睡去。

    公子披上外衣,为她掖好被角,从马车里出去。四野开阔,途径浅水已有结冰,土质呈暗红、地形崎岖与先前大不相同,仔细探察,发现路面有行人踪迹。

    “穆小弟,明日将到达下一个驿站,是否会路径程国交界处?”

    “嗯,从我家行商的路线上看,咱们已到乌戈山,往北三百里便是程国的赤谷城,我前几日还问指挥官,怎么会往这条路上走,他说为了躲避沙暴,选得一条较为稳妥的路。”

    “此人可疑。”

    穆云飞点点头,回去与周章吟夫妇秘密商讨一番,近日怕生意外,静待其变。

    同样发现不对劲的还有喜公公涂乐,他将所见禀告谢乔,表明自己的担忧。谢乔得知后,想来公子他们应该也有所发现,既然没有告诉自己,应是不想让她担心。

    于是,谢乔让他悄悄接应暗卫,做好准备,以防突变。另一面,她吩咐阿楚将和亲大军所携带的生活供给,另调一份拨给穆云飞他们,以当周大夫多日来的酬谢。

    十二月十五,月圆。

    山谷飞霜,杀气暗伏。

    女官是芳彤姑姑精挑细选出来的,她不知得了什么风声,换上公主服,蒙上纱巾,自请坐进马车。

    当假公主出现在真公主面前时,活把谢乔吓了一大跳。因为她摘下面纱的脸,与谢乔一模一样。

    辛夷的易容之术,假可乱真。谢乔是见识过这位西南药宗唯一传人的好手段的,当初也是如此才将孙念之李代桃僵换出皇宫。

    被请离了香车,谢乔被乔装成普通侍女,来不及易容便被带进了穆云飞后备的马车,南溪紧握着剑护在她身边。

    过峡谷,易受伏。

    大军没有选择驻扎,而是快步通行。自然不是指挥官下的命令,一贯笑眯眯的玄字二七涂乐冷峻拔刀架在指挥官脖子上,强行大军不许停。

    喜公公出面,代表的既是公主本人。

    随行五百送嫁骑兵持盾护甲,分为两拨前后将公主宝车围了个严严实实。

    子时刚过,眼见要走出峡谷,只听到谷间传来轰响震动,只听得有人大喊,“有落石!快跑啊!”

    硕大的滚石从峡谷两侧急速而出,千人大军一时间被冲得四分五裂,四散而逃。

    “杀!!!”厮杀声破谷而出。

    月出鸦藏,山谷里鲜血融进红色的泥土里消失成墨色,枪戟浇血成冰,刀剑划破冬衣的裂帛声声回响,是谢乔这一生听过最无助的喘息声。

    “报!”

    “何事?”皇帝在朝前听政,不知何事忐忑难安。

    “五日前,黎月公主和亲大军在临近程国赤谷城交接处遇伏,将士拼死一搏护得公主平安,但嫁妆被劫,随行侍从死伤过半,请求支援。”

    谢元听此言后腿虚软,险些没站住,蔡维见状立即搀扶起他。

    “好大胆的程国,公然强抢我大梁皇室,蓄意破坏梁羌两国联姻,狼子之心,昭然若揭。”文官上前。

    只见方颐文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晋王赵宣好不痛快,谏言道:“程国交界处发生这档子事,或许是南羌有人不满,故意掀起这场矛盾,嫁祸西程,意在一石二鸟,坐收渔利。”

    晋王此言不无道理,众人一想,事发之地仍在大梁,又是西程边界之处,发生任何事皆与他羌国无关,若是羌国所为,意在挑起梁程之祸。

    “报!羌国来信。”

    “快快呈上。”

    赵冀一目十行看完羌国此国书,内容无非是深感叹息、倾其力派人接应未来王妃之类的。

    我大梁的土地自然容不得你羌国的军队进入,待羌接应还得疾行两月方能到达梁羌边防。物资被劫,他们在北荒寸步难移,营救之事只得自己来。

    “传令安远候姚敬派人前往乌戈山寻人。归德将军李商率两万精兵,护送物资火速接应黎月公主。”

    “臣领旨。”李商接旨。

    赵冀下朝后,在寿康宫小坐了一会儿,静静聆听皇祖母诵了几段经书。

    如果当初逆了皇祖母,强行将她接进宫,总好过如今心如刀割,亲手封她公主、予她亲事,还要目送她出嫁......

    朕甚至来不及告诉你,那身红衣,你穿得好看极了。

    “那小东西与你没有缘分,一切皆看她的造化了,你何须担忧至此?”

    自春日宴后,他第一眼见到那小东西之初。大选时,皇帝选择了长得与她颇为相似的孙念之,又从他答应她放过孙家那颗顽石为界。

    从素烟宫的匾额高挂之天起,赵冀的心思再也不是个秘密。

    “......皇祖母说什么呢,孙儿都听不明白了。”赵冀心虚的笑了笑,手不自觉敲打案几几下。

    太皇太后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命芳彤奉茶。

    他顾左右而言它,“孙儿只是觉得......她为了朕,立了许多功劳,从不计回报,朕却不能为她做什么......”

    “皇帝!”太皇太后打断他,轻轻放下木鱼,“你可曾真的了解她吗?”

    “朕......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