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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人性在崎岖暗巷中挣扎

    人心其实并非难测。很多情况下,人心是这世上最简单的东西。他知恩未必图报,他欺软却必然怕硬。你对他好他不一定听你的,你把他踩在脚下,头踩进泥里,刀架在脖子上,说:当狗或者死。他便会低眉顺眼、结草衔环,对你感恩戴德,比良犬更加驯良。你叫他咬人,他便咬人,你叫他杀人,他便杀人,比恶犬更加恶犬。

刀落在安容的身上,剜下来一块块血肉,蛇类多骨容易将刀卡住,于是后面的刀便更加用力,力求将骨头也劈开来。

安容蜷缩在缸里,看着平常熟悉的乡民变得冷漠嗜血,看着自家夫君奋力挣扎又被按倒在地,看着自己的血肉一块块落下,看着许秀眼睛里流出的血泪。

当年未曾化形时在荒原上遇到的事比这血腥的不知凡凡,但却无一件时能让安容的心像这般冰冷。是温柔到灼烫的血,却如置冰窖。

许秀看着自家娘子的惨状,心如刀割,当年他曾许诺:“跟我回家吧,乡亲都是极好的人,他们会容得下你的。”

书生十年回乡,回乡后,却遇僵尸吃人。妻子与常僵尸搏斗,屡屡负伤,但安容却说:“不妨事的,皮外伤而已。许郎,我们终于有可以安身的家了。”

安容,只是希望能有一个安家之所、容身之处,哪怕为此她需要独面数十僵尸的爪牙。

可是为什么,今日却要死在乡民的手里呢?

平日里善良老实乐观的乡民,在此时却面目狰狞,仿佛僵尸的逼迫让他们打开了平日里深藏的黑暗。戾气驱使着躯体,而躯体上拿着的是杀人的刀。

此刻安容比在座的乡民都有人性。

“俺们是在造啥子孽哦。”先前开口的老太看着安容和朱秀的惨状,蹲坐在墙角,泣不成声。

“你们是要杀人吗?你们为什么要杀安容姐姐”有小孩从祠堂里跑了出来,他们被大人藏在了祠堂后的地瓜洞里。但是他们听到了朱秀歇斯底里的喊声,孩子们决定出来看看。

庆儿是带头的那一个,他看着拿刀的乡民哭了起来,那是他爹,“你为什么要杀安容姐姐。”庆儿害怕极了,但他还是哭着向前抓住他爹的衣袂。

胡庸不知所措,他看着自家孩子纯真而不解的眼神,感到无地自容,于是这个男人一巴掌把庆儿扇倒在地。“老子是在降妖除魔。”

庆儿哭得哽咽,断断续续道:“你,昨天,昨天,还,还,还说,安容姐,姐是好人。”

胡庸更加愤怒,扔下了手中的刀,拎着庆儿就往祠堂里走,边走边脱庆儿的裤子,“老子是没把你打好。”

“都给我拉进去。”胡啸低声吩咐道。汉子们悄悄挪位,遮挡住小孩,把小孩往祠堂里塞。

“你看这些人,平日里看着倒是老实,狠起来比我们还狠,狡猾起来比我们更狡猾。”迟老太爷笑着指点迟重。

“藏什么藏,拿个小孩给咱解解渴。”迟落阴恻恻道。

“老爷们不是要吃这蛇妖吗。”胡啸陪着笑脸。

“去你的,死老梆子还敢顶嘴,今天我必须要吃个小孩解渴。”迟落一脚将胡啸踹倒在地。

乡民们大惊失色,胡庸赶紧拎着庆儿往人群里钻。

“这么爱跑,那今天就吃你家的了。”迟落大步向前,将胡庸一把拉回来。

胡庸哪里有僵尸的力道大,只觉得自己的肩都快碎了,手一松,庆儿也落在了地上。

迟落赶忙将庆儿拎起来,“细皮嫩肉的,摔坏了可不好。”

正欲回去,却发现自己被拉住了,迟落转身看着胡庸,露出森然的牙齿:“怎么,你有意见?”

“大人,这是俺家孩子。”胡庸哀求道。

“吃的就是你家孩子,哈哈哈哈哈。”迟落仰天大笑,三年没有这么快活过了,这该死的蛇妖。往年的所有,今天,今天就能全部拿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