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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人间的痛苦啊,莫过于无可奈何

    迟家总共二十三人,也就是二十三头僵尸,所以祠堂里便添了二十一颗头颅。另外两颗一颗是迟家老祖的,在祠堂外面暗自发臭;一颗是迟落的,尚且还在脖子上,因为慕白要问一些事。

慕白看着瑟瑟发抖的迟落,此时的迟落已经失去了双臂,半张脸也血肉模糊,全然不见先前的嚣张。

“我从一开始便应该想到的。”慕白轻声自省。

“我边练剑边走,你的脚力不可能比我还慢,除非你只能夜间行走。声如鬼泣、哭不见泪,因为你们本就不是生人。这么长的地道,是为了盛夏避暑吧。给迟老太爷改命,便是为了给你们老祖续命?”

“我一开始便该想到的。”慕白看着迟落,“这么明显的问题,你们都没有遮掩,是还有什么底牌?”

迟落经此一提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青阳县令与我家老祖是拜把子的兄弟。”

慕白点点头,“这样啊,这样我就放心了。”

迟落谄媚道,“慕差现在饶过小人,小人便能在青阳县令处为慕差开脱。”

慕白摇摇头,“我自己也能开脱。”

随后一剑斩落,迟落的头颅滚到一旁,二十二颗头颅相聚也算作团圆。

随着迟落的头颅落下,薄书丛缓缓翻开,依旧是千人千面在慕白眼前掠过。无悲无喜的声音响起:“写命于僵,其身入冥,除恶已尽,当赐《罪裔演武》。”

话音散去,慕白脑海中便出现了一部功法,功法黑纸红字,在慕白魂海悬浮。

慕白并未细看,而是转身向着乡民道:“僵尸已除,你们可以回了。”

乡民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齐刷刷跪伏道:“多谢大人救命之恩、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慕白看着此时流露出真情实意的感激的乡民,感到莫名的荒诞与疲惫。

他指着安容和躺在安容怀里的朱秀,“相比于我,你们更应该感谢他们。”

乡民们皆是一愣,随后面色复杂地看向安容与朱秀。

“某种意义来说,你们是杀人未遂的刽子手。”慕白靠在墙上,叹了口气。

安容也满是疲惫,她失血太多。朱秀则是紧闭双目,他胸口的创伤,很严重。

胡啸率先向两人跪下,声音沙哑道:“我是乡正,村子里所有人的命都在我手上,我对不起你们,但我要对村子负责。这就是我的命。”

胡啸表情痛苦,满脸热泪。

许多妇人也是泣不成声,汉子们低着头,遮掩着脸上的表情。

平日里平和儒雅的朱秀却挺着脖子道:“你是村长,我知道。你要对村子负责,我也知道。但是你们要牺牲我媳妇,我就不认。”

朱秀眼角又有眼泪滑下,眼泪流经满是泥土的脸颊,变了颜色,像是小小的琥珀。“所谓的牺牲一人拯救世界,我向来是不认的。你们凭什么做这个决定?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你们凭什么杀我媳妇?”

若是往日安容一定会阻止朱秀说这样的话,但是今天她并没有,小小的蛇妖啊,受了天大的委屈。

老太跪在地上,伸手抹着自己脸上的浊泪:“俺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大小妇人也都低声呜咽,祠堂里的孩子们见大人跪了一片,哭了一片,也跟着哭了起来。

一时间,哭声此起彼伏,慕白只觉聒噪。

“哭又有什么用呢?你们都是没有用的人啊。你们杀不了僵尸,就只能杀自己人。”慕白像是在对乡民说,又像是在告诫自己。

“俺知道俺们没有用,可是俺们又有什么办法呢。俺们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俺们怎么打僵尸?官府不管,俺们就只能等死。”胡庸带着哭腔道。

“这世上,莫大的悲哀,就是无可奈何。”许幼临从墙上跃下,把酒壶扔给了慕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