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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意控

    宋逸兴的屋子里十分干净,同他那身白袍般一尘不染。

    付长启坐在椅子上手里捂着方才宋逸兴给他倒了热茶的小杯,他打量着整间屋子,最显眼的那处是背靠着一整面墙的书柜,红木质的书柜布满了小格,只有靠左的那列格子放了些书册,其余的全是卷起来堆好的卷轴。

    他放下茶杯站起来,趁着宋逸兴在屏风后洗漱的光景,悄悄从格子里抽出一卷,他解开卷轴的束带,一幅粉红桃林栩栩如生地映入眼帘,画卷中的桃花开得旺盛,挂在枝头肆意绽放,艳丽多姿,让他不禁想起宋逸兴那粉嫩的小嘴。

    付长启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向屏风,屏风后的人影灼灼,宋逸兴此时正好把里衣脱下,琵琶骨上提下抑,线条模糊地映在屏风上,竟有些勾人心魄。

    臭不要脸的男狐狸精!付长启喉咙动了动,在心中暗骂好几声,转回头,连忙把卷轴收回去。

    他又在其他格子里抽了几卷,不无例外都是些丹青水墨,从前在他家,也有许多字画,据阿娘说,是他那短命爹留下来的,但他几乎没怎么翻看过,因为他不大喜欢这些娘们唧唧的玩意。

    付长启把拿出的画卷收好,叠回格子里,忽然看见右下方

    最不起眼的角落孤零零放了一个卷轴。

    他蹲下身,把卷轴拿出来,竟发现它的分量比其他画卷重得多,轴杆露出的顶端竟然是黄金所铸,他扯了扯束带想将其打开,可不论他如何使劲都拉不开,这实在太怪异了!

    身后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应当是宋逸兴洗好了,付长启手忙脚乱地把卷轴塞回原位。待到宋逸兴穿着中衣从屏风后出来时,就只见付长启乖乖坐在椅子上,杯子里的茶一点都没动。

    宋逸兴看了一眼书柜,心下了然,面上漫不经心地问:“夜很深了,今夜就在我这宿下,好吗?”

    付长启抬头望他,眼神仍然有点慌乱,单衣下面清晰地勾勒出宋逸兴的腰线,实在太瘦了,付长启心说,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身形。

    他微微点点头,以作回应。

    宋逸兴从床榻旁的衣橱里,拿出一套被褥,铺在地上,道:“你在床上睡罢,我睡地上。”

    “不用,我睡地上。”付长启不等宋逸兴答应便径自躺下,抄起被褥捂住脸。

    宋逸兴站在一旁看了地上躺着的人好一会,才熄了烛火坐到床边,他踌躇道:“要不你睡上来罢,床榻很大,够两个人睡。”

    初秋入夜后,地上着实又些凉,付长启也没推脱,搂着被褥爬上床,没急着躺下,只是与宋逸兴在黑夜中面面相觑,过了半响,宋逸兴道:“你睡里面。”

    付长启应了声,撅起屁股挪进去,像只大松鼠,宋逸兴看着,嘴角的笑意止不住往外溢。

    “你为何这么晚才回住处?”付长启躺下问。

    宋逸兴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他不会问,他答道:“同叔父下了会棋,一时忘了时辰。你呢?又是怎知我住这?”

    这当然是白日里谭金告诉他的,付长启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来找他的呢,他道:“随便逛逛,阴差阳错。”

    宋逸兴失笑,也没猜穿对方:“睡吧。”

    付阑匀又把自己埋进被褥,奇怪的是,宋逸兴的被褥里居然没有那股淡淡的山茶花香,而是甜甜的桃花的香气,从前瑞川就有一颗巨大的老桃树,小时候他老爱在上面折腾,闻着这桃花的香味长大,因此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闻错的。

    可是,谭金没有说过四时峰有种桃树啊,或许是忘了告诉他吧。付长启深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充斥着清甜的芬芳,他忽然就红了眼眶。

    他不想哭的,真的不想哭。付长启反手抬臂盖住湿润的双眼,可泪珠还是止不住渗透出来,浸湿衣袖。被褥下闷得慌,可这里有家的味道,他记得小时候钻过的阿娘的被窝,里面也是香香的。

    宋逸兴看到身旁上下抖动的被褥,听见压抑过后细小的抽泣,忽然之间心脏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中了,催得他发软还带着隐隐的疼。

    等到身边的人渐渐平复,他慢慢凑过去,把手轻轻搭在拱起的被褥上,声音轻柔道:“阿启,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付长启心中微颤,他任着那只手搭在自己身上,而后慢慢睡去……

    宋逸兴是被压得喘不过气而醒来的,当他把那双微微上挑的媚眼张开时,便与胸前一团乌黑的发顶直面相对,不得不说,付长启的睡相着实差了些。

    他叹了口气,一只手轻轻推了推压在他身上的人,倏地发现胸口竟有东西肌肤相贴滑动,软软的,付长启居然把手伸进了他衣襟里。

    那手不安分地揉了揉,整得宋逸兴哭笑不得,他双手扶着对方的肩微微发力,终于在不弄醒付长启的情况下,推开了他。

    他深吸一口气,理好被搅得乱七八糟的衣襟,下床洗漱,好整以暇后拿起剑,行至房门,才打开,就看见一个粉衣男子正站在门前几步之外,一脸娇嗔:“祈乐!你居然有别的男人了,你不爱我了!”说完还假意哭泣。

    宋逸兴急忙回头望了一眼,朝那男子打了个禁声的手势,关好屋门才道:“说什么呢,别闹!”

    男子道:“乐乐,我看到了,你都和他睡了!”

    宋逸兴眉心一搐,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行了,别闹我了。你怎么来了?”宋逸兴问。

    “这上天庭没有你,我好无聊,真羡慕你啊,我也想来玩玩。”男子略带遗憾道。

    宋逸兴叹了口气:“玄冥,你明知我这是在受罚。”

    “我看你过得也挺自在,”玄冥嘟起嘴,又道:“你快些找到那白泽嫡子,早日把他带回来,不然我就要发霉了!”

    宋逸兴轻笑:“下界十七年天界也不过半月有余,哪有那么难捱?”

    “天君不下差事,我这天官当得可闲。”说完,玄冥扯了扯唇角,有些苦涩。

    宋逸兴拍拍他的肩以表安慰,而后无情地赶他回去。

    临走前,玄冥看了眼屋子问:“你为何对他如此特别?”

    宋逸兴沉默了一会,笑道:“大概因为他是头一个说我丑的人。”

    玄冥摇摇头,化作仙雾消失在屋前。

    ——

    这几日,付长启行了拜师礼,正式成为四时峰的直系门生。可他对他这位师傅十分不满意,入门的头几日,师傅丝毫未提起筑基之事,修真者须得百日筑基,筑基后方得炼谷化精,修炼金丹。

    师傅却只扔给了他一本《道德真经》,让他自行钻研,他认认真真学习了几天,实在是耐不住此书枯燥,跑去问宋洺秋:“师傅,我何时才可正式修道?”

    宋洺秋道:“修者,道法于心,仪礼于外,你尚且未净化心灵,又如何筑基?”

    净化心灵,净化心灵!狗屁个净化心灵,他心里干净得很,哪脏得过人族。

    付长启闷闷地甩手走出竹舍,恰巧碰上谭金,谭金看他这副模样,心知必是师傅又为难了,便道:“长启,四时峰有一处藏书阁,修炼古籍奇文异书均放在此地,你可去那看看。”

    付长启听闻,眼珠飞速转了转,即刻喜笑颜开,拔腿就跑去,还不忘道谢:“谢谢师兄!”

    哼,宋洺秋不肯教他,他自己学还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