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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泥塑

    江韵灵三人听见尖叫声急忙赶往二楼,待他们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付长启已然平复好情绪,于是乎三人一跨过门槛就只见宋逸兴两人正围着个泥塑窃窃私语。

    江韵灵一脸茫然问:“方才出了何时?”

    付长启把方才听见琴音的事粗略地同他们讲一讲,收到了三人不同程度的同情,江韵灵摸了摸他的发顶,谭金拍了拍付长启的背以示安慰,而谭青只是多看了他几眼没说什么。

    早在先前,付长启就有些厌恶这些人对他的触碰,好在每次时间都不长,他也就忍耐过去。但他此时却不知是否受了那琴音影响,感觉浑身极其难受,胃里翻江倒海。他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轻轻蹙起眉,很快又恢复原状,状似无意地避开这些身体接触。

    “我大概知晓邪祟是如何害人的了。”宋逸兴道。

    话音方落,众人纷纷把放在付长启身上的视线移开,付长启悄悄松了口气。

    宋逸兴把佛人泥塑递给他们,道:“这泥塑上有人魂残余,此事定与这泥塑有关。”

    “咦?这个我在一楼也有看到,就摆在柜台上,是一尊侧躺的弥勒佛,莫非是这泥塑吸人魂魄?”谭金开口问道。

    “尚且不能确定,谭青你去把一楼的佛像拿上,顺道将酒肆的里的小厮都请过来。”宋逸兴命道。

    谭青言简意赅:“是。”

    在门口嘀嘀咕咕的几个小厮此刻被请上二楼屋内,狭小的屋子里瞬时变得有些拥挤。

    宋逸兴唤衙役把尸体抬走,尸身经至那些个小厮身旁时,他们猛然面露惧色,几个人挤成团,身体止不住颤抖,其中一人嘴里神神叨叨:“妖怪又来吃人了,吃人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请诸位冷静,在下四时峰弟子宋逸兴,前来渔渊镇除祟,我保证会护大家周全,因此烦请诸位配合回答几个问题。”宋逸兴嗓音柔和又不失坚韧,倒是安抚了几分人心。

    “道、道长,你要问什么?我们定当、当知无不言。”

    宋逸兴举起佛人泥塑问:“你们可知此物是何物,从何而来?”

    “喔!这是老板娘几个月前从菩灵寺里求来的,这佛像可灵了,自从有了它,咱们酒肆生意是越做越红火,好得不得了呢。”一个看起来上了年岁的伙计说道。

    “菩灵寺……”宋逸兴低声道,目光微敛,似是在沉思。

    付长启眼珠转了转,忽地发声:“话说你们老板娘去哪了?怎么不见人?”

    伙计道:“老板娘早几日回娘家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咱也没来得及通知她。”

    “这菩灵寺究竟是什么地方?”宋逸兴问。

    “菩灵寺是我们这的古寺庙,就建在镇外十几里地的野山上,供的是弥勒菩萨,好几百年香火不断,尤其是这两年旺得很,很多人去求泥塑,几乎每家每户都有。”现世供弥勒佛的寺不多,菩灵寺便是其中之一,这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什么?”谭金惊道,若是每家每户都有,那整个渔渊镇可就危险了!

    宋逸兴当机立断:“谭金,告知官府,让每家每户有这泥塑的全部交出来,收成堆集体焚烧,然后你再同谭青一块儿去把最早暴毙的尸身给我掘出来,看看是否腐坏,切记要事先经过家属应允。”

    谭金点头,同谭青立即动身。

    宋逸兴转向江韵灵:“师姐,我们分头走访这几个月暴毙的人的屋舍,记着万事小心。”

    “好。”江韵灵潇洒转身,高高的马尾辫凌空一扫,人就没影了。

    末了,他偏头望向付长启,温声道:“阿启,你跟好我。”

    付长启点点头,乖驯地像只毛茸茸的小松鼠,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但只有宋逸兴清楚的知晓,这驯良的皮囊下裹着一只随时会炸毛的刺猬。

    付长启不知道宋逸兴心里在想什么,他就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走出酒肆,顺着衙役指的方向找人。

    “叩叩叩……”宋逸兴执手敲屋门,礼貌地问道:“有人在吗?”

    木门嘎吱一声被打开了,一个老妇人驼着背站在门缝边上,目光戒备地上下打量着两人。

    宋逸兴微微弯腰,躬身问道:“婆婆您好,请问这是朱成耀公子的住处吗?”

    “是,你们是何人?”老妇人眼中闪过一刹悲痛,而后警惕问道。

    “在下四时峰弟子宋逸兴,这是我师弟付长启,我们是前来除祟的,想找朱公子的家眷了解情况。”

    听完宋逸兴的话,老妇人“哇”地一下大哭,猛地抓住他的手:“道长,你一定要为我儿讨回公道啊!定要将那邪祟斩尽杀绝!我儿才方及冠,就这么无缘无故撒手人寰,你让我一个妇道人家改如何是好……咳咳。”

    宋逸兴一手抓着老妇人的手臂,一手扶着她的腰将她带回屋内:“婆婆您放心,我定会为朱公子讨回公道。”

    余下的时间不多,他只得直接进入正题:“您先听我说,朱公子可有去过镇外的菩灵寺?”

    老妇人被搀扶着坐到椅子上,摇头道:“平日里都是我去上香,他年纪不小了,我得给他求一门好亲事。”

    付长启跟着走进来,扫了一眼屋内,摆设十分简陋,他开口问道,声音还带着未退的稚气:“您可有求回一尊佛人泥塑?”

    “有!”老妇人答道,从身旁案上的抽格中,拿出一尊佛像,“玄净大师说,这泥塑开了光,施过法,带回家好生伺候着,准能为成耀寻得一门好姻缘。”

    宋逸兴接过泥塑,果不其然从中探到了一丝破碎的魂迹,他手指拧紧眉心,思虑再三,还是叹气道:“婆婆,此物被施了巫术,切莫再触碰了。”

    “啊?”老妇人被吓得一惊,语无伦次道:“巫、巫术?莫非是此物害、害了我儿?”她手掌握拳拼命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嚎哭道:“作孽啊!作孽!”

    两人赶紧上前制止,付长启按着她的手,宋逸兴则开口道:“此事既已发生,便不要再自责了,况且错在那邪祟,与您何干。婆婆,我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相信我。”

    好不容易安抚好老妇,两人才拿着那泥塑出了屋门。

    之后敲开的几扇门情况大致都一样,要么是本人亲自去了菩灵寺,不然就是家眷去过,共通之处便是那佛人泥塑,每一位暴毙者家中都有此物,江韵灵那边却带回了一个不一样的消息。

    她说:“我走访中得知五年前镇上出了一场瘟疫,死了许多人,大多原住民都往北迁了,如今这些镇民是这两年才迁来的。”

    “而且,”她补充道,“余下的原住民对那菩灵寺似乎十分避讳。”

    宋逸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这菩灵寺是非去不可了。”

    “宋师兄!”谭金他们也回来了,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衣袍上沾了些泥。

    “师兄,我们挖了坟,开棺之后发现尸身依旧没有腐化,完好无损。”

    如此说来,佛人泥塑应当是有窃人魂魄保尸身不腐的能力,窃人魂魄尚且好理解,可为何要保人尸身不腐呢?着实太过怪异了。

    夕阳染红了半片天,宋逸兴有预感,不日会有一场硬战。

    他朝南面矮山出神地望了许久,而后道:“时候不早了,先找间客栈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去菩灵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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