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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天眼阁

    南易国,与齐云国南境比邻,南易只有三个季节,春秋与夏季,且夏日尤其漫长,草原辽阔,畜牧业兴盛。

    与启国恰恰相反,南易和齐云称得上是友邦。也算是形势所逼,南易边陲一些小国皆以启国马首是瞻,若不是有百年前那纸协议在,早被启国并入领土,可即便没有被并入启国领土,其实也无甚差别。

    这些边陲小国在启国的示意下,不但监视着南易的一举一动,还时不时骚扰一下,用意无非是限制南易发展。

    齐云同样受启国掣肘,不止齐云和南易两国,除去隔着齐云和周国两大国的兹兰国,东面临海的波多国、西面四季分明的周国、北面天气恶劣的大梁国,六大国无一不受启国掣肘。

    启国地处世界版图中心,领土最广,碍于协议里那条“不得吞并他国领地”便转而求其次,不断收(打)服周边小国,甚至像藤蔓一样,将触须一直延伸至其他六大国周边的小国。

    北面的大梁国领土面积只比启国小那么一点点,但整个北境小国数量众多,这些小国总体面积加起来比启国还大。之所以形成如今的格局还是因为百年前那场世界大战,当年为避战乱一些大家族和小国纷纷迁到苦寒之地的北境。

    虽说后来这些小国挨个沦为启国的附属国,但为防大梁与这些小国勾结在一起对启国不利,启皇才会派顾家军长年驻守启国北境,震慑并监视这些国家。

    当然了,启皇忌惮顾家也是原因之一。

    百年过去了,顾家军仍叫顾家军,兵权一直被顾家人牢牢攥在手里,试问哪个皇帝能不忌惮?收回兵权?那是滑天下之大稽!何来收回一说?顾家军本就属于顾家,启国能有今日全仰赖于顾家助力,启国始皇遗旨上明明确确写着——顾家军兵权永远属于顾家人!此事天下皆知。

    不过如今顾家因谋反满门被灭,兵权终于落入启皇手中。

    ————

    南易,泽州长平城。

    长平城中最好的茶楼名为“香茗居”,香茗居二楼一间雅阁内坐着名男子,男子一身月牙色金丝绣镶边锦服,发丝用无瑕白玉冠束起,他面容清秀透着书卷气,倒也称不上多俊美,不过那双眸子生得极好看,明亮、沉静,好似皎皎秋月,月中还有汪柔静湖水。

    此人正是天眼阁阁主,只是这位阁主身形略显削瘦,看起来更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他端端正正坐在屋子中间的圆桌旁,右手手肘支在桌上,掌中握着本书。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左手搭在膝盖上,目光始终注视着手中书页,除了偶尔翻动书页再无其它动作,静得好似画中人。

    倏地,雅阁窗户无风自开,一抹红影如风般从窗外飘进来,稳稳当当落地,站定身形后走到男子身前,口中唤着“公子”,视线却直勾勾望向桌上的糕点,还发出一道清晰可闻的咽口水声。

    “嗯,回来了。”公子并未抬头,而是继续看着手中的书,伸手指了指糕点,淡声道,“吃吧。”

    “多谢公子。”那姑娘伸手捏起一块糕点迅速塞入口中,一脸满足地咀嚼着,紧接着双手齐齐伸向盘中,一手一个栗子酥,含糊不清地抱怨,“赶了十来天路,我都没吃过一顿好的。”

    “齐云皇宫好玩吗?”公子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缓声问到,手指翻过一页书,不知想到什么眉头微微一皱,“咽下去再说话。”

    “嗯嗯!”姑娘连连点头,三两口嚼碎糕点咽下去,这才回话,“齐云皇宫里没什么好玩的,宝贝倒不少,只是宫里人不大好客,一堆侍卫围着我不说,皇帝连口茶都没请我喝,答应给我好吃的最后也没给。”说到后面一脸的委屈。

    公子无奈般摇了摇头,并未再问什么。

    姑娘又笑嘻嘻道:“齐云皇帝长得还可以,就是脑子不大聪明,要不是公子未卜先知提醒他,他们齐军早被启国打得屁滚尿流,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阿青,往后不可对齐皇不敬。”公子板起脸训到,声音倒不轻不重,“背地里也不可妄议他人,明白吗?”

    见公子面露不悦,被唤作阿青的姑娘赶紧低头认错,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公子微微出神,在心中自嘲到:他此次不过是推翻自己先前布好的棋局,倘若真能未卜先知,又怎会让那些事发生?

    齐皇又怎会是愚昧之辈?他有谋略有远见有胆识,勤政爱民,气度宽宏。此番欲攻打启国时机挑得确实不错,却也有错,他的目光还是不够长远,考虑得还是不够周全,一心只想着打倒眼前的对手,以战止戈。还有就是……齐皇一直未察觉身后还有只黄雀。

    思及此,公子心中自嘲,他能及时阻止齐云发兵,不过是推翻自己摆好的棋局罢了,倘若真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又怎会让那些惨事发生?而在那之前,他同样未察觉自己身后还站着一只黄雀。

    微叹一声,公子放下手中书册,缓步踱至窗前,负手而立遥望窗外,目光深邃,悠长,好似在注视着什么,又好似没有任何景物落在他视线里。

    他只是在想什么事……或人?

    阿青仍在吃糕点,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像只小仓鼠,模样甚是可爱。咀嚼的动作一直没停,一双黑亮眸子倒一直定在公子背后,脑袋也没闲着,一直在想:‘公子该灭的难道不是启国吗?为何不索性与齐云联手拿下启国……公子为何要帮齐云皇帝?为何要将多年来搜集的情报卖给齐云皇帝,又煞费心神帮齐云皇帝布局?可公子应该…好像…也不缺钱啊……齐云攻下周国于公子又有何益呢……哎——公子看起来又不开心了……’

    “公子……”阿青欲言又止,她想说些安慰公子的话,可又觉得即便说了也没多大用,反倒会让公子想起许多不开心的事,只好问,“我接下来去哪?”

    “我需亲自去趟齐云皇宫。”公子答非所问。

    “公子要亲自去?”阿青微微诧异,随即一脸担忧,“可路途遥远,您这身子才好了几日,实在不宜劳累!有什么话还是我替公子转达吧?”她举手做发誓状,“这回我保证对齐云皇帝恭恭敬敬的!”

    “不用,我需亲自去——”话还未说完就被一阵咳嗽打断,公子一边咳一边朝冲过来的阿青摆摆手示意不打紧。

    快步走到圆桌边端起茶杯喝了两口茶润喉,待止住咳,气喘顺了才坐下来,继续道:“齐皇对天眼阁仍有疑忌,我这位阁主若不亲自现身让他一见,他又怎会心安?况且,我也想亲自会会这位被老师时常挂在嘴边夸赞的好皇帝。”

    阿青见状更加担忧公子的病情,又劝了公子一番,可公子仍未改变主意,阿青神情沮丧,只得应道:“哦,那我回去收拾行李。”

    公子却道:“你与风一同去定安。”又有些不放心地叮嘱她,“去了那边要听风的话,不可私自行动。”

    阿青怔了怔,脸上、心里虽都不大愿意却也没提出异议,乖乖应了声“好”。

    半个月后某夜,亥时三刻。

    齐云皇宫御书房内倏然走进三位不速之客,一名靛青锦衣男子,两名黑衣劲装男子,三人脸上皆戴着银制面具。

    门口侍卫不知何时已被放倒,竟没有听到一丝动静。

    内侍官面露骇色,正欲开口呼喊,齐皇只见一道黑影闪过,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根本看不清那人是如何出手,待齐皇定睛时内侍官已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只是晕过去了,圣上不必惊慌。”另一名黑衣男子对齐皇解释到。

    那人声音里未掺杂一丝情绪,却如一道寒风刮进齐皇心里,令他脊背发凉。

    这如何让人不惊?对方身手如此之快,若想取他性命他未必抵挡得住,更何况对方有三人。饶是齐皇胆量再过人,也自鬓角滑下两行冷汗,心下急转:对方虽身分不明且武艺卓绝,可既已现身又无杀意应当是找他有事?

    别说,这行事作风还颇有种熟悉感……心下有了猜测,齐皇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将仍微颤不已的双手放到桌底隐在袖中,强稳住心神,静候对方道明来意。

    锦衣男子挥挥手,方才出手那黑衣人扛起地上昏迷的内侍官与另一名黑衣男子无声退出御书房,合上了大门。

    门关上后,锦衣男子朝齐皇微微俯身行过一礼,缓声开口道:“在下迫不得已惊扰了圣上,还望圣上海涵。”

    男子声音听起来温润如玉,态度诚挚,虽未行跪拜大礼自称也有不妥之处却又让人丝毫不觉他有冒犯之意,齐皇心胸本就恢宏大度,龙颜稍霁,未置可否,只是淡声询问:“阁下可是天眼阁那位公子?”

    男子微微颔首,唇角带笑,“回圣上,正是不才。”

    “久仰久仰,阁主亲自来访想必是有要事与朕详谈。”齐皇边说边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公子身前,抬手朝书房放置小榻处做了个入座的手势,面带笑容客气地道,“公子请坐。”

    “不敢不敢,圣上先请。”公子侧身礼让齐皇先行。

    二人先后入座,齐皇温和询问:“朕命人为公子准备些茶点?”

    “多谢圣上好意,不必劳烦。”公子礼让后言归正传,“在下此番贸然前来是有事恳请圣上恩准,相应报酬也会一并奉上。”

    “公子客气了,公子有事尽管开口,但凡朕能帮得上忙的定不推脱。”

    公子淡然一笑,“圣上大可放心,在下所求之事于圣上而言并非难事。一来想请圣上允在下一个在瑜城便宜行事的身份,二是想请圣上为在下保密,在下可以项上人头担保,此事于圣上绝无半点害处。”

    “哦?”齐皇面露不解,“以公子之能出入朕这御书房都如入无人之境,公子所谓便宜行事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吧?”

    公子摇头解释:“只是寂寂无名之人,在下恰好需借那人身份一用而已。”

    齐皇更是不解,“既是普通身份,公子何需来问朕?”